普里什文创作的文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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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体理论概述

在研究普里什文创作的文体艺术前,首先要理解什么是文体?无论是俄罗斯、中国或是西方两千年来的文论史上,在对文体意义的界定上,进行创作实践的作家和理论探索的研究者对文体的理解尽管不尽相同,但对文体的基本内涵与特征基本上取得了共识。文学是一门语言艺术,文体就是用语言文字表达思想的特定方式。文学中的“文体”包含三个层次的含义:文体的第一层次——体裁的规范;文体的第二层次——语体的创造;文体的第三层次——风格的追求。文体的三个层面不是割裂的,而是相互联系的。体裁制约着一定的语体,语体发展到极致转化为风格。体裁、语体、风格不但相互联系,而且相互融合,从而构成一种整体性的气脉、神怀、韵致、境界、至味,而人们往往不是从文体的某一层面去感受、识辨文体,而是从作品的整体性的气脉、神怀、韵致、境界、至味中来感受、识辨文体[1]

从宏观把握的角度看,文体的创造者——进行创作实践的作家的表述更直观,体会更富于感情色彩,就更贴合文学的本质,也最容易说服人。普里什文说:“手法的诞生是无意识的”[2];“我的所有技巧实际上突然变成了没有用的东西”[3];“内容就是艺术家本人”[4];“个人的语言是风格”[5];“我,一位艺术家,无论用多么真诚的言辞都无法说服别人,我之所以需要‘方法’完全是为了创造一种既能折服自己又让别人倾倒的形式”[6];“我本人就是‘方法’,加之则多,减之就少”(Я—сам без остáтка ни бóльше ни мéньше существую как“приём”)[7]。罗兰在《遗嘱》中说:“真正的艺术是忽视艺术的”[8]。巴金说:“我说我写作如同在生活,又说作品的最高境界是写作同生活的一致,是作家同人的一致,主要的意思是不说谎”[9];“艺术的最高境界,是真实,是自然,是无技巧”[10]。这种“无技巧”论可以上溯到庄子,庄子所提倡的是人工即“天工”的天然的艺术。这种艺术虽由人工创造,但因主体精神与自然同化,也便绝无人工痕迹,而达到天生化成的境界。贾平凹说:“无技巧的境界是有了技巧之后说的话”[11]。索洛乌欣说:“我没有看过,但是看过的人们对我说:俄罗斯芭蕾舞演员安娜·巴甫洛娃的技巧有些薄弱。起初,我不理解,这么伟大的舞蹈家怎么会技巧薄弱呢?后来,我与莱蒙托夫相比较之后,我明白了。莱蒙托夫充满深度、魅力、激情、音乐性、力度、奔放、悟性,而这一切……是在做诗技巧相当薄弱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至少,巴尔蒙特、别雷、阿谢耶夫、基尔萨诺夫、谢利温斯基、马尔丁诺夫等诗人的做诗技巧要高出一筹”[12]

高尔基说:“艺术家是这样的人,他善于加工自己个人的(主观的)印象,善于从中找出具有普遍意义的(客观的)东西,并且能够给自己的认识找到自己的形式”。

大多数人对自己的主观感受并不再去加工。当一个人想要赋予自己的感受以一种尽可能明白准确的形式时,他为此使用的是现成的形式,亦即他人的语句、形象、图景;他服从多数人通行的见解;形成自己个人的意见,也很像是他人的意见。

我相信每个人都具有艺术家的天资。如果对自己的感觉和念头抱更加关注的态度,那么这种天资就会得到发展。

人于是就面临一个任务:“发现自己;找出自己对生活、对人、对这一事件的主观态度,并用自己的形式、自己的话语把这个态度表现出来”[13]

普里什文创作的独特文体艺术震撼人心的力量就在于他从创作开始就用自己的文体形式表现自己对生活、对人、对事件的态度。

每一种新文体的形成,既是社会生活发展的需要,也是语言变异、文学形式变化的结果。古代作家在从事文学创作的时候,都十分注意对不同文体特点的掌握和运用,也勇于创造新文体。

在研究普里什文创作的文体之前,还必须廓清中国、西方和俄罗斯的文体概念及文体的分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