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凝雨这个人是彻彻底底的洁癖，她有着关于洁癖的底线要求，生活中不是所有人都同她一样，她拥有社交，因而为了生活她以她最低能接受的程度交际。

在亲眼见到程辉与她人上演活春宫戏码之时，已经意味着程辉违反结婚协议，触碰了她的红线，离婚是必然产物。

这里就是她暂时歇业前的最后一单生意。

虽然才二十四岁，但被生活洗礼的她丝毫不见二十四岁女孩应有的精致。皮肤粗糙，手指皲裂掉皮严重，微微驼背，穿着洗得发白有显糟趋势的工作服。

望着眼前的华丽大门，抬头深吸一口气，上前去摁铃。

得到主人家允许，随着前来开门的管家来到需要她打扫的房间。

“将这间房收拾干净整洁就行，打理好就可以离开。”

管家说完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屋内灰尘厚厚一层，不知主人多久没有来过了，摆放十分规整，不乱。

这次收工的活计不是乱糟糟难收拾的那种，鉴于这个房间太大处处是书架以及书架上的书，精工细活肯定少不了，时间短不了。

目光所及是一个幼年时印象模糊的女孩，她应该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选择不同，人生轨迹不同。

“还没有收拾？”

“我不是提前好几天让你们进行清扫了吗？”

一道亮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带着质问与不耐。

清理干净打算交差离开的凝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打开门的人对视一眼随即错开。

“赏。”

在前任身后的女人心情大好，房间整洁一尘不染，值得嘉赏。

清洁工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不就是那个抓包的女人吗？印象瞬间变差，显而易见地拉下脸。

“程辉，把无关人员清理干净，勿玷污了我的书房。”

不管这个女人是偶然来此还是手段了得能打听到程辉的消息，这里不欢迎她。

程辉一身西装，人模人样，望向凝雨的眼神复杂挣扎，装作是陌生人客气请凝雨离开。

这间房间内摆设的每一本书都是初版书，哪一本都得上百万，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凝雨不想惹事上身。

程辉做什么也与她无关，这一年时间两人也没有见过几回，不过是有名无实的陌生人罢了。

“钱，我放在客厅了。”

自认为与程辉算清一切，全身轻松，她现在要做的是陪奶奶走完最后一程。

奶奶不是她的亲生奶奶，是在她六岁的时候被失去老伴的奶奶收养，于她而言，血缘很陌生。

冰月本身就有一种莫名的魅力，让人开心忘记痛苦，奶奶在愈加病重后她就没有见过奶奶开怀的模样了。

“这是囡囡，她来看你了。”

南宫冰月也只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却借给她准备结婚买房的钱，在自己努力打工的赚钱的时候主动无薪做奶奶护工。

接过冰月推过来的轮椅，微笑着对慈祥的老人道：“我是囡囡。”

奶奶不会知道她是谁，记忆严重退化，现在根本就没有分辨能力。

口齿不清地喊着：“囡囡？囡囡是谁啊？”

茫然疑惑仓皇糊涂，再一次加重内心的罪恶和后悔。

怎么这个时候不争气地掉眼泪，冰月拍拍凝雨的背，将奶奶推回VIP病房。

趁凝雨奶奶身体疲倦睡觉休息的功夫，南宫冰月坐到凝雨身边，“离婚了？”

凝雨为了病房里病入膏肓的病人有多拼，南宫冰月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该借的能借的都借了遍，上了很多银行的黑名单。

做月嫂做小时工做家政，白天黑夜颠倒，连日工作像个陀螺连轴转。

“那样的渣男不要也罢，还分得一大笔财产。”

想来是最近她把欠的债还清了，才让冰月这么认为的吧。实际上，凝雨想了想好像也可以算是离婚财产。

点头表示同意，“冰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奶奶现在活着还不如死去轻松。”

落叶轻飘飘地落下，说实在话，南宫冰月不知道，她自己本身家庭美满，父母身体健康，干护工这么些年也见惯了生死离别，这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把人从地狱里面拉回来好像是固有的认知，根本不曾考虑病人本身的意愿，生命是宝贵的，能救回就救回。

放到凝雨奶奶身上，南宫冰月承认自己确实觉得凝雨错了，每一次化疗对上了岁数的老人而言不亚于向地狱走一遭，日日吃药，日日忘记过去，若是她会选择安乐离世。

“奶奶念叨囡囡，总是下意识出神。”

“我想，她更加挂念你，扛过不知多少次医生下死亡通知书的治疗。”

即使已经到晚期，身子破败不堪，还能够呢喃囡囡，就凭这一点，奶奶不怪罪凝雨。

至于做对做错，从来就没有标准、界限，只不过是一个评定。

“这么些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否则我不可能扛下来的。”

推搡凝雨，“说什么谢谢不谢谢的，接下来好好陪陪奶奶。”

摆摆手临走时突然转过身来，“去干家政保洁不仅是因为你急需赚钱，更因为你的洁癖吧。”

挑挑眉，看着扎着马尾青春活力四射的冰月，“不是一天两天知道我洁癖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