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泥泞的幼兽
头痛欲裂。
程橙的指尖深深陷进粗麻布床单，指甲缝里渗进几根草茎。鼻腔里除了铁锈与草药味，还混着潮湿的霉味——那是原主常年蜷缩的角落才有的气息。系统机械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闭嘴。”
记忆如钝刀割肉般涌来。三天前，程柠在花园里扯掉她的发簪，珍珠碎了一地，姐姐踩着碎珠笑：“呵，胖的要命，这么丑也配戴珍珠？”仆人们躲在月洞门后掩嘴偷笑，母亲路过时甚至没停下脚步，只留下句“别闹了柠柠，该去上礼仪课了”。
最清晰的画面是昨天黄昏。她被程柠的兽夫沈清璃推下斜坡，碎石划破掌心的瞬间，年生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敌不过S级兽人的力量，被一脚踹开。他跌在泥水里，仍试图爬向她，脊背被踩在沈清璃靴下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二、二小姐？”木门被推开条缝，年生探进头来，左脸肿得老高，显然是昨天被踹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仆役服，袖口还沾着泥点，耳朵紧张地向后抿成飞机耳，尾巴卷成一团护在腿间：“您......要喝水吗？”
程橙注意到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渗出的血珠正滴在青石板上。“过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带着前世没有的颤音。年生浑身一抖，尾巴扫落几片草屑，却乖乖挪到床边，像只等待训诫的幼犬。
他小臂上的抓痕触目惊心，显然是被异兽“裂齿豹”所伤——那是程柠故意放出来恐吓她的畜生。程橙摸出原主藏在枕头下的止血草，指尖发抖得几乎捏不碎草叶。年生突然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靠近时，他闻到了她身上未散去的雨水泥浆味——那是他没能保护好她的证据。
“疼吗？”她轻声问，草浆蹭到伤口边缘时，年生猛地绷紧身体，却硬生生将回避的动作转为颤抖的摇头。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治愈失败，好感度-5%】
啪嗒——
高跟鞋的声响由远及近。程柠的甜腻笑声穿透雕花木门：“哟，我的好妹妹醒了？正好，母亲说今晚的接风宴就别让她丢咱们程家脸了，省得吓到父亲的贵客——毕竟，谁会想看到一只肥猪跟SSR级兽夫同桌呢？”
年生的耳朵突然绷直，尾巴重重扫在门板上：“您不能这么说二小姐！她是......”
“低等兽人也配说话？”沈清璃的冷笑里带着金属般的锋利，程橙听见皮靴踹在年生小腹的闷响，少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仍用身体挡住半开的门缝，像在保护什么珍宝。
程橙浑身血液凝固。原主的记忆里，这场接风宴是她盼了三年的“归家仪式”，她偷偷用三个月绣了件蒲公英花纹的兽皮裙，却在昨夜被程柠扔进篝火。此刻，她摸向床头，果然摸到半片烧焦的裙角，蒲公英的绒毛还沾着火星的余温。
系统弹出任务面板：【主线任务：参加接风宴，打脸程柠，奖励身材管理系统（初级）】
“年生......”她的声音细如蚊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母亲......真的不让我去？”
少年抬起头，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却仍努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二小姐想去的话，我、我背您从后厨溜进去......他们不敢把您怎么样的。”他的尾巴悄悄缠上她的脚踝，像在传递微弱的温度。
程橙突然想起原主日记本里的最后一页，那行被泪水晕开的字：“如果年生是我的兽夫就好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可现在，这个本该属于程柠的“试兽夫”，正浑身是伤地跪在她面前，用尾巴为她挡住门外的恶意。
系统提示音突然尖锐：【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触发隐藏剧情：年生的过去】
年生的耳尖突然泛红，喉咙里滚出模糊的音节：“其实......我本来是要被送去角斗场的......是您......”他猛地闭上嘴，尾巴卷得更紧了。程橙一愣，突然想起程家库房里那些“淘汰兽人”的铁链——原来这个总是沉默的少年，曾是被家族标记为“不合格”的弃子，是原主偷偷求母亲留下了他。
“对不起......”她听见自己说，不知是为原主的怯懦，还是为两个世界的狼狈。年生却摇摇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膝盖——那是金毛兽人表达忠诚的动作。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程橙攥紧烧焦的裙角，指甲扎进掌心。这具肥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不是原主的懦弱，而是前世那个在雨夜里吞下安眠药的少女，最后的倔强。
“年生，”她直视他琥珀色的眼睛，“帮我找件能穿出门的衣服。”
少年愣住，尾巴尖微微颤抖。他突然站起身，从衣柜深处翻出件深紫色的斗篷——那是原主父亲出征前留下的战衣，尺码大到能装下两个她。“这个......可以遮丑。”他低声说，耳尖红得要滴血。
程橙披上斗篷时，听见远处宴会厅传来的管弦乐声。她摸了摸腰间的软肉，又摸向年生藏在袖中的伤——这一次，她不想再当任人欺凌的“肥虫”。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好感度突破25%，解锁年生背景：被遗弃的金毛幼崽】
“走吧。”她按住年生想替她开门的手，自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雨丝飘在她脸上，混着少年身上的雪松味，竟有几分清爽。
年生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抚上心口：“以金毛族残裔之名起誓，您的脚步指向何方，我的牙齿就咬向何方。”他抬头时，左眼终于睁开条缝，眸光如暴雨中的火种。
程橙望着长廊尽头的鎏金拱门，听见系统在脑海里说：“宿主，勇气糖果已发放。”她摸向斗篷口袋，指尖触到颗圆润的金色糖丸——这是她在两个世界，第一次主动攥紧的“武器”。
雨越下越大，年生的尾巴始终挡在她头顶，像把并不坚实的伞。远处，程柠的笑声混着酒杯相碰的脆响传来，而她踩着积水前行，烧焦的裙角在身后扬起细碎的火星。
这一次，我要让你们看见。
“程橙？你怎么......”母亲程夫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涂着宝石指甲油的手紧紧攥住酒杯。她身着银线绣的鸢尾花礼服，身旁站着程柠和她的兽夫沈清璃，三人宛如被聚光灯笼罩的星辰。
程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落在程橙身上的战衣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穿的是什么？这是父亲的......”
“是二小姐的成年礼礼物。”年生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程夫人难道忘了吗？”
宴会厅里响起窃窃私语。程橙知道，年生在撒谎——这件战衣从未出现在原主的记忆里，但此刻，她看见母亲眼底的动摇，突然明白少年在赌什么。
赌程家不敢在贵客面前承认，他们遗弃了战死兽夫的遗孤。
“够了！”程夫人猛地放下酒杯，“成何体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胖得像只......”
“像只什么？”清冷的男声从二楼传来。程橙抬头，看见栏杆边站着个穿墨色军装的男人，银质肩章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背后影影绰绰有只巨鹰的虚影——那是影鹰族特有的精神体。
楚明君。原主记忆里，程家费尽心思巴结的SS级兽夫候选人，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瞳孔里映着她狼狈却倔强的脸。
程柠的脸色瞬间惨白：“明君哥哥，你听我解释......她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根本不懂礼仪......”
“我倒觉得她很懂。”楚明君挑眉，缓步走下楼梯，军靴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至少比某些人懂得尊重逝者——程夫人，这件战衣上的勋章，是蓝星防卫军的最高荣誉吧？”
全场寂静。程橙感觉到年生的尾巴在她身后轻轻颤抖，那是紧张到极点的表现。她攥紧勇气糖果的包装纸，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听见自己说：“父亲的战衣，女儿自然要穿来赴宴。难道......母亲觉得，我不配吗？”
程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尖的宝石戒指刮过桌布：“你当然配......只是......”
“只是太胖了对吗？”程橙向前半步，年生立刻跟上，与她并肩而立。她看见楚明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意识到自己正做着原主想都不敢想的事——对峙上位者。
“母亲教导过我，”她深吸一口气，“兽灵大陆的生存法则是弱肉强食。但女儿愚钝，不懂为何血脉和体重会成为被剥夺资格的理由。”她扯下斗篷，露出里面粗麻布缝的连衣裙，腰间还系着根褪色的皮带，“如果这就是程家定义的‘资格’，那女儿宁愿不要。”
宴会厅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程柠突然尖声笑起来：“说得好听！你以为穿上父亲的战衣就能装英雄？你连只最低级的异兽都不敢杀——”
“够了！”年生突然低吼，声音里带着兽类特有的威慑力，“不许这么说二小姐！”他的耳朵向后抿成锐角，尾巴绷直如钢鞭，竟让在场的低级兽人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楚明君的目光在年生身上停留片刻，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程夫人，我突然觉得，让这位二小姐代表程家参加下周的‘猎兽祭’，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程柠的脸色瞬间煞白：“明君哥哥！猎兽祭都是SSR级兽人参加的，她去了只会送死！”
“哦？”楚明君挑眉，“程家不是以‘培养最强雌性’为傲吗？难道二小姐......连初级异兽都对付不了？”
程夫人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当然能。”她咬着牙说，“那就让橙橙参加吧——毕竟，她是程家的女儿。”
程橙感觉到年生的尾巴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少年掌心的汗透过布料传来。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主线任务完成！奖励身材管理系统（初级）已激活】【触发新任务：猎兽祭初战，奖励高级治愈药剂×1】
楚明君走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替她整理斗篷的领口，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期待你的表现，程橙小姐。”他低声说，“别让我失望。”
程橙抬头，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赞许。远处的管弦乐声再次响起，她看见程柠躲在母亲身后抹眼泪，突然想起前世周明远说她“胖得像球”的表情。
年生的尾巴轻轻蹭过她手背，像在无声安慰。她摸向腰间，发现粗麻布裙的系带不知何时崩开了——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她攥得太紧。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年生好感度突破30%，解锁技能：守护者之怒】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程橙望着宴会厅外的星空，突然想起原主日记里被撕碎的那句话：“如果有来生，我要做最强大的雌性。”
她低头看了眼年生，少年耳尖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尾巴却仍绷直如剑。
这一次，我们都会成为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