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贾胖子的罪证
门被拉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踉跄着走了进来。
他身形单薄,穿着粗布短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瑟瑟发抖。
他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和雨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愤怒,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
正是李大牙之前提过的,父亲被贾胖子欺压的陈石头。
“可是……王子安先生当面?”陈石头声音沙哑,带着颤音,目光在堂内四人脸上逡巡,最后落在气质最为沉稳从容的陆川身上。
陆川起身,温和道:“我便是王勃。这位是萧子敬先生,这位是刘夫子,这位是杜子腾公子。我们便是这‘明镜堂’的讼师。小兄弟,外面风雨大,快请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有何冤屈,慢慢道来。”
赵三墩已从后院端来一碗热姜汤,递给陈石头。陈石头接过,滚烫的姜汤让他冰冷的双手有了一丝暖意,
但他并未立即饮下,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陆川连连叩首:
“王子安先生!求先生为小民做主啊!若先生能为我爹申冤,扳倒那恶霸贾胖子,小民……小民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难报先生大恩!”
他泣不成声,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川连忙上前扶起他:“陈兄弟,使不得!我‘明镜堂’既开,便是要为百姓申冤。你且起来,将事情原委细细说来,我们自会为你分析,看看这官司如何打。”
萧子敬取来纸笔,刘夫子则在一旁静静观察,杜子腾年轻气盛,已是面露愤慨之色。
陈石头被扶到一张板凳上坐下,喝了几口姜汤,情绪稍稍平复,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家的遭遇。
事情与李大牙打探来的大致不差。
陈石头的父亲陈老汉,在城西摆了个小摊,修补些锅碗瓢盆,兼卖些针头线脑,勉强维持生计。
半年前,贾胖子看中了他那摊位的地段,欲强行低价收购,陈老汉不从,贾胖子便指使手下泼皮,三天两头去寻衅滋事。
“那些天杀的畜生!”陈石头咬牙切齿,眼中血丝迸现,“他们砸我爹的摊子,抢我爹的货物,还……还打伤了我爹的腿!我爹气不过,去府衙告状,可那府衙的官差,收了贾胖子的黑钱,竟反说我爹无理取闹,将我爹轰了出来!”
“之后,贾胖子更是变本加厉,扬言若不把摊位让出来,便要断了我们的活路。我爹走投无路,又担心我的安危,只得以五十文的价钱,将那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摊位‘卖’给了贾胖子手下的一个狗腿子!那摊位,少说也值十贯钱啊!”
“我爹因此事,一病不起,日夜咳嗽,医药费花光了家底,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先生,若不是听闻您要开‘明镜堂’,为百姓申冤,小民……小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陈石头说着,又忍不住掩面痛哭。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陈石头压抑的哭声和窗外的风雨声。
萧子敬奋笔疾书,将陈石头的控诉一一记录下来,神情凝重。刘夫子眉头紧锁,不时微微摇头。
杜子腾更是气得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这贾胖子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官府竟坐视不理,天理何在!”
陆川示意杜子腾稍安勿躁,转向陈石头,温言道:“陈兄弟,你爹的遭遇,我们都已知晓。此事确实令人发指。你可有人证物证?”
陈石头擦了把眼泪,道:“人证自然是有的!当日贾胖子手下砸摊打人,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大多害怕贾胖子的淫威,未必敢出来作证。至于物证……我爹被打伤腿时,请城西的孙郎中看过,孙郎中那里应有诊籍。还有那五十文的‘转让’文书,上面虽是我爹按的手印,但那手印……是我爹被他们按着强行画押的!”
陆川点点头,对萧子敬道:“萧先生,依你看,此案若要诉诸公堂,胜算几何?”
萧子敬放下笔,沉吟道:“先生,此案的关键在于人证。若那些街坊邻居肯出面作证,证明贾胖子手下确有寻衅滋事、暴力胁迫之行为,再有孙郎中的诊籍佐证陈老汉受伤,那‘强迫交易’之罪便基本可以成立。依据《唐律疏议·杂律》中‘强市买卖’条,‘诸强市买卖者,准盗论’,贾胖子及其手下,轻则受杖,重则可处徒刑,并需赔偿陈老汉损失。”
刘夫子补充道:“只是,府衙那边……贾胖子与户曹参军关系匪浅,此案若在县衙审理,恐难有公正。我们需做好上诉至州府的准备,甚至……更坏的打算。”他说的“更坏的打算”,自然是指贾胖子动用黑道手段报复。
杜子腾年轻,尚有些书生意气,接口道:“难道这洪州城,便没有王法了吗?只要我们据理力争,将律条摆明,我不信那些官老爷敢公然枉法!”
陆川看着这几位初具雏形的“讼师团队”,心中暗自点头。萧子敬老成持重,熟悉律条;刘夫子心思缜密,能预判风险;杜子腾则充满正义感和冲劲。这正是他需要的组合。
他对陈石头道:“陈兄弟,此事‘明镜堂’接下了。你先回去照顾老父,我们会尽快为你整理状纸,并设法寻找更多人证。只是,此去公堂,必定波折重重,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可想好了?”
陈石头猛地站起身,眼神坚定:“先生!只要能为我爹讨回公道,便是刀山火海,小民也闯了!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若能用它换贾胖子伏法,值了!”
陆川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好!有你这份决心,这官司便有了三分胜算。大牙,你送陈兄弟回去,路上小心些。从明日起,你和二瘦、三墩,便暗中保护陈家父子,以防贾胖子狗急跳墙。”
李大牙应道:“先生放心,俺们省得!”
送走陈石头,堂内气氛依旧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