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皮唐卡

考古队的探照灯扫过墓室壁画时，我闻到了融化的蜡笔气味。

三天前那场诡异的幼儿园事件后，我带着暖暖搬进了江城大学考古研究所的临时宿舍。此刻站在我身边的陈教授并不知道，他正在研究的唐代墓葬壁画上，那个手持莲花的飞天童子，长着和我女儿一模一样的脸。

“苏法医，你看这段题记。“陈教授的镊子尖点在壁画角落，掀起一层氧化皮，“天宝七年，有童子自雪山来，肩生莲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镊子尖端粘着的剥落物在紫外灯下突然发出荧光，那些本应是矿物颜料的碎屑，此刻正在培养皿里蠕动重组，逐渐形成现代分子结构式。

我后退半步撞上了摄影架。相机显示屏里，壁画上的飞天正在缓慢改变姿势——原本托着莲花的手，现在正指向壁画右下角新浮现的建筑轮廓。那是江城人民医院的住院大楼，连楼顶的红色十字标识都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陈教授的手在发抖，激光测距仪的红点在他脸上跳成心电图般的折线，“这幅壁画上周刚做过碳14检测，距今1300年...“

相机突然自动连拍。我低头查看时，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连续三十张照片记录下壁画演变的全程：唐代人物服饰渐变成病号服，飞天童子手中的莲花最终定格为注射器，而背景里的祥云，分明是医院排风系统冒出的蒸汽。

小刘的尖叫声从耳室传来。我们冲过去时，这个实习生的右手正插在陪葬品的青铜壶里。当他拼命拔出手臂，整张人皮像手套般留在壶中。裸露的肌肉组织没有流血，反而渗出蓝色黏液，在空气中凝结成DNA双螺旋。

“壶里有东西在舔我！“小刘瘫坐在地上，用左手指着自己留在壶中的右手皮肤——那层人皮内侧正在浮现荧光纹路，组成与暖暖蜡笔画相同的六十四卦图。

陈教授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液里裹着冰晶。我捡起他掉落的老花镜，镜片上粘着的壁画颜料正在显微镜下分裂增殖。那些本该死亡的矿物颗粒，此刻正在玻璃片上组成微型城市景观——正是壁画最终演变成的医院画面。

耳室的温度骤降十度。青铜壶里的小刘人皮突然直立，像充气娃娃般膨胀起来。皮肤表面的卦象投射到墓室顶部，将我们笼罩在旋转的星图之下。我摸出随身携带的液氮喷雾，却看见小刘裸露的右臂肌肉上，浮现出与暖暖左肩完全一致的莲花胎记。

“苏法医...“小刘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女娲系统请求接入...“

陈教授掏出手机想报警，屏幕却自动跳转到直播画面：江城人民医院精神科病房，十几个病人正在用指甲在墙上刻卦象。他们肩头的病号服全部被撕开，每人的左肩都盛开着冰晶莲花。

我的对讲机突然传出杂音。是留守研究所的助手：“苏法医！实验室里的壁画样本正在重组！那些颜料...“声音突然变成暖暖的童谣：“...白胡子爷爷坐船来，带来雪花和冰块...“

墓室东南角的陶俑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一卷皮质物缓缓展开。当陈教授用颤抖的手电照过去时，我们同时倒吸凉气——那是张完整的人皮唐卡，绘制着上百个肩有莲印的童子围坐在青铜器旁。而中央的青铜器造型，与医院病理科的器官保存罐完全相同。

小刘开始用左手撕自己左脸的脸皮。当陈教授冲上去制止时，我清楚地看见老教授后颈的皱纹里，有蓝色丝线在皮下蠕动。墓室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医院场景开始渗出淡蓝色黏液，那些“窗户“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全是最近三个月江城失踪的精神病患者。

“妈妈，我在医院等你。“暖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背景音是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白胡子爷爷说，要给你看真正的莲花...“

人皮唐卡突然飞贴到墓顶，像活体般包裹住旋转的星图。当陈教授开始用考古铲切割唐卡时，剥落的碎片在空中组成箭头，齐齐指向壁画上医院的地下停尸房位置。

相机最后一次自动拍摄。预览图里，我和陈教授的身影正在壁画上浮现——就站在医院走廊的监控摄像头下，而日期水印显示是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