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章 灵根黑市
拓跋锋灰头土脸地从沙土中钻出,手里举着半截沾满青磷石的青铜锏。他踉跄着避开守陵卫森冷的矛尖,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东支上游有有暗门!每夜子时河沙倒流形成甬道,黑市就在……“
尴尬的氛围似乎在此时更尴尬了一分,守陵校尉抬手制止部下动作,玄铁面甲后的灰白瞳孔微微颤动。拓跋锋手中的青铜锏断口处渗出暗红锈迹,与校尉腰间悬挂的制式兵器如出一辙。
“窥探幽墟禁地,罪加一等。”
话虽这么说,但从校尉和部下们放松下来的动作看,气氛反而缓和了下来。
“既然玄鹿已在笼中,倒省了查验的麻烦。”一名卫兵走了过来,在校尉面前耳语,但他的声音很大,甚至震得校尉有些难受,就仿佛是特地让他人听见一般。
陈书文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他遥望关着玄鹿的笼子,发现琥珀色鹿角不知何时已褪去金芒,转而凝结出与蟠龙纹相似的青灰色云雷纹路——这分明是龙脉的认证印记。
“幽墟并非你们所认为的黑市,”校尉一边后退一边念着,还指示着部下让开一条让众人回到船上的路,“而是龙脉与世俗的缓冲之地。玄鹿既得龙脉认可,自可作拜帖。”
“我们没有任何想要交易的东西。”沐雨枫瞪了他一眼。
“就算如此,守陵卫也不会允许你们离开,除非你们想让我们在发给朝廷的信函中明确指出你们擅闯。”校尉抬头道。
“毕竟有一段距离,哪怕验货出了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波及到的。”拓跋锋小声道。
陈书文摩挲着怀表背面突然发烫的逆十字刻痕,终于明白陈梓桐收下圣物匣时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镇陵使兄长,早料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踏入真正的棋局。
子夜月升时,狼嚎声刺破灰水河谷的死寂。河面磷火骤然熄灭,青铜撞角下流淌的浊浪突然凝滞如铅。拓跋锋紧攥着青磷石碎片的掌心渗出冷汗——那些倒流的河沙竟在船头三丈外垒成螺旋状阶梯,每一粒砂砾都折射着暗红血光。
“喀喇喇——“
岩壁蟠龙浮雕的逆鳞应声翻转,十二名守陵卫的青铜锏同时插入河床。龙血铜锈从锏身纹路里喷涌而出,在众人眼前蚀刻出一道九尺宽的拱形暗门。
“他们来了。“
数十道黑袍身影从雾松林阴影中浮现,玄铁面具下传出此起彼伏的古怪音节。
有人踏着倒流砂瀑凌空飞渡,袖口抖落的金翅甲虫在龙脉威压下爆成血雾;也有人四肢着地爬行,脊背凸起的骨刺将守陵卫的蟠龙纹路复刻在砂地上。最诡异的是队伍末端的侏儒,他脖颈上缠绕的七枚青铜铃铛,分明是霜叶宗的冰魄镇气。
他们纷纷穿过暗门,进入了山体之中。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一座本应位于地脉正中的镇灵之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挖成中空,
“哞——!“
按照赤袍信者的指示被牵到附近山岗上的玄鹿,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那头被龙脉标记的灵兽已然跪倒在血泊中,四蹄缠绕的经幡正在将它的魂魄撕扯成丝——正是天域宗“牵魂引“的独门手法。
玄鹿的断角冲天而起,在月华下碎成万片,这些碎屑反射着月光,将东支的峡谷照得如同白昼。
此时此刻,怀表突然发出剧烈的震颤,陈书文向下一看,竟有六只死蝶从中飞出。
“该走了。”已经身着黑袍、头覆面具的沐雨枫催促道。
暗门内青铜甬道蜿蜒而下,六只死蝶在幽暗中振翅引路,翅翼磷粉在石壁蟠龙纹上蚀出细密凹痕。果然,除了龙脉的印记,天域宗、沙海宗等魔修以及西陆魔教的印记应有尽有。
当然,也不缺少陈家的家印。
死蝶忽然聚作锥形,撞向三丈外某块逆鳞状的青铜砖。拓跋锋的蛇纹权杖适时插入缝隙,杖头镶嵌的天域宗血玉应声碎裂,露出后面九层环形祭坛。玄鹿断角的残片正在祭坛中央燃烧,琥珀色火焰中浮现出祭坛周围半透明的黑袍身影。
这些身影带着的面具有着中州各处的风格,但这黑袍的款式却相当统一——分明是西陆密教的装束。
“原来兄长要验的从来不是圣物……”陈书文皱着眉头看到十几个孩童被黑袍人驱赶到祭坛中央,而这些孩童分明还是不记事的年纪。
经过一阵没人能够听懂的狂乱的咆哮后,很快这些孩童中的八名便被另一些黑袍人牵走,黑袍人在离开之前,还把什么东西投到了手边最近的一个祭坛之中。
很快物品便被祭坛吞噬,散发各种颜色的火光,经久不息。
陈书文,分明在这些咆哮中听见了“灵髓”、“灵根”的词汇。
而第九个黑袍人走近这些孩子的时候,整个“大厅”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没有先走向孩子,而是先将一个匣子放在了最靠中间的祭坛。而那个匣子,装的正是陈书文押运的使徒血布。
想起陈云麓意味深长的微笑,陈书文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祭坛没有任何反应,但黑袍人却走向了剩下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地将一样东西戴给了他们——
灵石手环。
陈书文的指节深深掐入掌心,呼吸在玄铁面具下变得粗重。祭坛磷火勾勒出孩童们稚嫩的面庞——那双与陈梓桐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那抹同自己少年时别无二致的微翘唇角,甚至有个男童耳垂缀着与陈家祖祠画像上相同的朱砂痣。
“他们是我的侄子,“他掰着手指计算他们的岁数,然后猛地扯下面具,任由硫磺和硝石的刺鼻味钻进自己的鼻腔,“但更是陈家豢养的...灵胚。“
身旁的沐雨枫看到了陈书文的行动,他点了点头,猛地扯下了自己的罩袍,露出肩颈上的烙印,烙印登时发出耀眼的闪光。
而匣子也飞升到空中,血布从匣中飘出,众人惊恐地发现,大地和山体正在随着血布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