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陈家次子
卫戍的青铜锏在河面投下细长阴影,中支水道上的蟠龙云雷纹随波光摇曳,如同某种诡谲的指引。冰晶舰和沧澜II号的船头正对准中支准备深入,却见拓跋锋的黑袍在雾气中悄然隐没。蛇纹权杖的磷火在东支河岸一闪即逝,砂砾无声地铺成一条潜行之路。
陈书文如此安排,显然因为察觉了皇家禁地,不允许众人像以前那样放肆地探索。
中支往上仅十里,沧澜II号的青铜撞角便触上了最后一道汉白玉闸口。航道在这里结束,众人不得不下船,改为步行。
两岸峭壁竟是以整块龙血铜坯雕凿而成,蟠龙云雷纹沿着山体攀援而上,每片龙鳞间隙都嵌着守陵卫兵的浮雕。本该庄严肃穆的陵寝门廊,飞檐斗拱间却垂下万千玄铁锁链。末端坠着的是刻印着龙纹的铜秤砣,这分明是想将整条灰水河作为秤杆,来称量整个流域的龙脉。
“太祖爷当真力行薄葬?”看着面前的场景,苏达的嘴张得完全合不起来,“单是这门廊的建造费用,就值燃烬宗三十年的供奉了。”
“好个‘薄葬’,”陈书文用六分仪丈量着这座规模不大却精致无比的建筑,“若是不同时精通灵力、魔力和圣力的学识,我敢说这个中州没有人比我更能看得出这栋建筑的门道。”
“寒潭枯坐四十载,终见陈家麟儿来。”
河面倒影里忽而浮出一列青铜灯台。守陵卫兵浮雕的眼眶次第亮起青磷火光,映得整条灰水河恍若黄泉冥道。
沙哑嗓音自峭壁顶端垂落,黑袍中年人踏着蟠龙浮雕的鳞片飘然而下。他腰间青铜锏泛着与守陵卫如出一辙的云雷纹,腕间暗红玉镯却在青磷火中折射出金色纹路——那分明是陈家每一个十岁以上的男性都有的封灵手环。
“晚辈奉朝廷钦命押运圣物,还请镇陵使行个方便。”陈书文示意沐雨枫将装有圣物的匣子取出。
“晚辈?哈哈哈哈。”黑袍中年人大笑,“虽然我今年刚好五十一,比你大上两巡,但你应该叫我兄长才对。”
“兄……兄长?”
看来第二任宿主只顾着在航线图里标注各地风土人情,却从未翻开过族谱,陈书文突然想着。他此刻才惊觉,第一任宿主留下的记忆碎片里,那些模糊的“姨娘们“送来的贺礼,根本就是各门派支付给陈家的“酬金“。
“我乃陈家次子陈梓桐,三十七年前先帝钦点守陵卫时,父亲用三斗月华灵髓换得我名入金册——彼时你连灵胚都尚未凝成。”
陈梓桐屈指轻弹腰间青铜锏,云雷纹中顿时溢出点点青磷火,照亮了他左颊一道形似龙爪的旧疤,
“这些年我在此地镇守龙脉精魄,却总能收到些有趣的消息。比如某位幼弟弑兄夺取一座灵石矿脉,再比如说很多陈府出生的陈家血脉一生没见过父亲。”
“梓桐兄,家事我们有时间再提。”陈书文连忙抬手阻止陈梓桐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他另一只手接过装有使徒血布的纯银匣递上,“愚弟为了朝廷之命而来……”
“朝廷之命?哈!”陈梓桐倒是没有拒收,只是轻蔑地笑了笑,“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朝廷之命’这种。罢了,一切罪责推给在浊水河下游白白送了命的那个‘弟弟’就够了。”
他拿着匣子大摇大摆地走回来时的方向,嘴里还在念叨着。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我有到底有多少兄弟,有多少还活着,不过这一辈人里,年龄大过我的,也只有陈家当今家主了。作为次子,能在这秘境里终老一生,摆脱无休止的江湖恩仇循环,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这就……结束了?”看着陈梓桐的背影消失在墙上的一块“鳞片”中,众人愕然。
暮色将灰水河染成青黛色,玄铁闸门在众人身后轰然闭合。陈书文望着码头上突然涌现的玄甲卫兵,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怀表背后的逆十字刻痕——和之前一样,依然是只有一点黑雾冒出便又缩了回去。
十二名守陵卫呈扇形围住栈桥,为首的校尉盔甲缝隙里钻出血色丝线,与第一道水关前查验密信时的活物如出一辙。
“奉镇陵使钧令——”校尉灰白瞳孔倒映着叶清歌腕间散发着红光的灵石手环,沙哑的嗓音中混入一丝金属杂音,“验货流程需一日一夜。”
“起码让我们进船舱等吧!”陈书文攥紧怀表的手指节发白,表盘内十二道封印此刻竟渗出缕缕墨色雾气,“你们把水关一封我们根本出不去好吧。”
“不行。”校尉玄铁面甲后的灰白瞳孔突然收缩如针,腰间青铜锏的蟠龙纹路应声泛起青磷火,“你们必须在客房内等候,直到验货流程结束。”
冷汗顺着陈书文脊背滑落。他终于明白为何朝廷密信中特意强调“若匣启而血气无损“一句。此刻若强行启匣验证,正教圣力与中州龙脉的碰撞后果如何尚且难说。
就算正教圣力不敌中州龙脉,也有一句“血气有损”作为罪证等着他。
尽管陈梓桐能够帮得上他,但一切的一切,都得指望陈梓桐的“兄弟之情”,但陈书文对陈梓桐是否还有什么“兄弟之情”表示怀疑。
而且哪怕有用,欠的人情也迟早得还。
“那我们的安全如何保证?”陈书文试探道。
“此地固若金汤,连一只飞鸟都逃不过守陵卫的眼睛。”校尉回答道。
“哈,我们这里高手如云,用得着守陵卫保护我们的安危吗。”沐雨枫察觉到了校尉的漏洞,“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解,但目前这里只有东溟港和守陵卫的情况下,我们……”
“多说无益。”灼热的真气从叶清歌身上迸发,“如果不想流血或者送命,就放我们离开。”
守陵卫们并没有被这句话吓到,他们摆好了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拓跋锋的声音从百米外的沙土中冒出。
“找到了!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