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门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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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飞龙在天之知遇之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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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固如释重负,重重叩首,额头与青砖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棋盘被震得轻颤,那枚截断白阵的玉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仿佛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信号。

窦固趁机谏言道:

“禀告陛下:

班超曾随其父班彪修史,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浸染,熟知孝武皇帝制匈之策,那些古老而智慧的谋略,如璀璨星辰,照亮着西域的未知之路;又在阳关为书佐十年,日夜与边疆事务相伴,能辨胡汉商队蹄印,一双慧眼,可识破无数阴谋诡计。此番出使鄯善,臣不要他和亲纳贡,只要他……”

“要他把阴氏谋私的路,变成汉军的粮道。”

明帝截过窦固话头,声音沉稳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从棋奁取出一枚玄铁虎符,轻轻压在《西域山河道里图》的扜泥城上,那虎符散发着冰冷而威严的气息,似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使命。

“朕予你三十六死士,不是用来护卫使团。”他瞥向班超,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班超的内心,“而是用来除贼,打通西域,拱卫中原的。”

班超惊喜万分,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阁内烛火在这一刻爆出灯花,“噼啪”一声,映得天子眼中寒芒乍现。那寒芒,仿佛二十年前那个在云台披阅战报的少年皇子,正透过岁月凝视着西域的烽烟。

那烽烟,是匈奴的铁骑,是阴氏的贪婪,是西域百姓的苦难。

班超深知,此去西域,危机四伏,但他毫不畏惧。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带着三十六死士,在茫茫戈壁中穿梭,与阴氏势力展开殊死搏斗,为汉军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粮道,让西域重新回归大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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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窦固袖中滑落半枚玉璜,那玉璜本是他在幕府与班超约定的暗号,玉碎则事急。此刻它虽温润如初,泛着柔和的光泽,却如同一把利刃,悬在窦固心头。

他只觉喉头发紧,声音沙哑如砂,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事成,陛下当如何处置阴氏?”

明帝端坐在棋盘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平静得如同深邃的幽潭。他没有直言,而是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拾起那枚白玉棋子,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棋子与棋盘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命运之钟的敲响。他坚定地将棋子嵌入了棋盘天元之位,刹那间,星位倒转,西北白子尽成孤军,原本看似平稳的棋局,瞬间风起云涌,杀机四伏,恰似西域那风云变幻、暗流涌动的局势。

班超紧紧盯着君臣的棋局,目光如炬,思绪飘远。他仿佛看到了西域那广袤无垠的沙漠,狂风呼啸,黄沙漫天,匈奴的铁骑如黑色的洪流般肆虐,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哭声震天。

他突然想起兄长班固的《汉书》草稿里,高祖刘邦那句未录的私语:

“能用者皆为子,弃子亦是道。”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使命的坚定,也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更有一丝对牺牲的悲壮。

更鼓传来,一声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窦固袖中已多了一方素帛,那是明帝在暗中给予的指示。

他双手微微颤抖着展开帛书,只见朱笔勾勒的鄯善王城旁,细楷批注:“使节可死,汉威不可堕。”

那字迹刚劲有力,仿佛带着明帝的决心,也带着无尽的沉重。

夜风卷起帛角,露出背面班超在敦煌书写的《请缨疏》,墨迹力透纸背:“胡马南窥之日,正是汉旗西指之时!”

班超望着那疏文,心中燃起一团炽热的火焰,那火焰越烧越旺,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窦固看着班超,眼中满是担忧与期许,那眼神仿佛要将班超的灵魂都看穿。他缓缓走上前,拍了拍班超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

“此去西域,危机四伏,阴氏势力盘根错节,匈奴虎视眈眈,你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你要记住,你肩负的是大汉的尊严与使命,是西域百姓的希望。”

班超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绝。他深知,此去西域,等待他的将是无数的艰难险阻,可能是匈奴的弯刀,可能是阴氏的暗箭,也可能是茫茫沙漠中的孤独与绝望。

但他毫不畏惧,他仿佛看到了西域的百姓在汉旗的庇护下,过上安宁的生活;看到了大汉的威严在西域大地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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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天色尚暗如浓墨泼洒,奉车都尉窦固府邸的密室中,烛火摇曳似鬼火飘忽,映得人影绰绰如鬼魅。

班超以水代墨,在案上专注地勾画匈奴使团路线,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地图,每一笔都倾注着他对西域局势的敏锐洞察。

“鄯善王广之弟,上月秘密迎娶北匈奴汗国呼衍王侄女。阴氏商队恰于同日,运三十车丝绸出关……”班超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似在诉说着西域暗藏的汹涌暗流。

窦固听后,眉头紧锁如山峦,将瑟瑟石匕首重重拍在案上,匕首与案几相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神色凝重道:

“此非战策,乃政争。明日朝会,马广必荐其婿许淳为副使,乱我大计。小不忍则乱大谋。仲升你需忍让,忍辱负重,不可另起纷争,因小失大,因一时之愤,误了国家大事。”

班超指节捏得发白,心中的怒火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想起三日前在太学旧址,目睹马氏家奴,强占班固修史草堂。兄长蜷在槐树下抢救竹简的模样,那满身的狼狈与无助,与眼前匕首的寒光重叠,刺痛着他的心。他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将军,马氏如此欺人太甚,我班家何曾怕过谁?为何要这般忍气吞声!”

窦固起身按住班超的肩膀,目光如炬:“仲升,你且看这西域局势,匈奴虎视眈眈,阴氏在暗中作祟。若此时因你一时冲动坏了大事,西域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要明白,你肩负的不仅是班家的荣辱,更是大汉的安危。”

班超咬着牙,缓缓坐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窦固似乎看出了班超的心思,忽然割裂袖袍,那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刺耳。他对着班超说道:

“若事败,此物可证你奉诏行事。”

班超细细看去,只见帛片内绣着西域三十六国译名,个个皆是明帝亲笔。那熟悉的字迹,如同一股暖流,流淌进他的心间,也让他感受到了皇帝的信任与期望。

就在此时,密室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窦固脸色一变,示意班超噤声。两人屏住呼吸,只听那脚步声在密室门外徘徊,似乎在试探着什么。窦固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远去,但两人的心却都提了起来。

“看来此事已引起他人注意,仲升,你此去西域,更是危机重重。”窦固转过身,神色凝重地对班超说道。

班超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奉车都尉放心,班超定当以大局为重,不负陛下与将军所托。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定要为大汉开辟出一条通途。”

窗外,夜色渐淡,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仿佛预示着新的希望即将到来,而班超也踏上了充满挑战与使命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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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未歇,如幽冥之音,在东都洛阳南宫的夜空中回荡。白虎殿的九重丹墀,在朦胧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似是诉说着往昔的威严与沧桑。此刻,这里已跪满朱紫公卿,他们身着华服,却难掩神色中的凝重与紧张,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暴即将在这庄严的殿堂中席卷而来。

奉车都尉窦固,身姿挺拔如苍松傲立寒风,按剑立于阶前。那鎏金剑鞘与青玉地砖相撞,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殿内,如惊雷乍响,惊得檐下铜雀展翅欲飞,似是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御座旁垂落的青纱帐,那轻薄的纱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是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透过纱帐的缝隙,他仿佛能看到马贵人鬓边金步摇的微光,正映在明帝手边那柄李崇的断剑上。那断剑,剑身布满岁月的痕迹,缺口处仿佛还残留着当年西域都护李崇孤军奋战时的热血与悲壮,承载着西域那一段惨痛的历史,也暗示着这场朝堂之争的残酷与复杂。

“臣举荐谒者许淳为使!”大鸿胪马广,手持笏板,大步出列。他身着华丽的官服,腰间“汉匈奴归义亲汉长”的金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他的发言助威。他目光傲然,扫视众人,先发制人道:“许氏三代掌西域文书,其祖曾随博望侯凿空西域,对西域地形、风俗了如指掌,实为不二人选。有他出使,定能圆满完成使命,扬我大汉国威。”

就在众人还在思索马广之言时,班超突然从殿柱阴影中大步跨出。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弦上,惊得阴奢手中玉笏一颤。班超身着素衣,面容冷峻,目光如电,直视马广,大声说道:“许谒者上月奏称,龟兹国尚在漠北!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声音洪亮而激昂,在殿内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班超缓缓展开一卷泛黄的《西域都护府舆地志》,那残破的简牍上,墨迹如刀刻一般清晰,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真相。“孝武元封三年,龟兹王绛宾便迁都赤谷城,此事刻于东都洛阳北宫铜柱三十四行!许谒者竟敢篡改史实,其心可诛!若派他出使,西域局势必将更加混乱,大汉的威严也将受损!”

闻奏殿内死寂,众人皆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许淳面如金纸,冷汗涔涔而下,他低着头,不敢与众人对视。他瞥见明帝指尖,正摩挲李崇断剑的缺口,心中一阵慌乱。永平八年,正是他奉阴氏之命,篡改西域地图,导致西域都护李崇,孤军困守它乾城,酿成败局。如今,这断剑仿佛成了他的催命符,每一次明帝指尖的摩挲,都让他胆战心惊。

明帝目光如电,扫视众人,沉声道:“西域之事,关乎大汉安危,不可儿戏。诸位爱卿当以史为鉴,莫要重蹈覆辙。许淳篡改史实,罪不可赦,革去谒者之职,押入大牢候审。”

许淳闻言,如遭雷击,瘫倒在地,被侍卫拖了下去。马广脸色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却也不敢多言。

殿外,五更鼓声渐远,而这场朝堂之争,却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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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奢广袖翻卷如黑云压城,那繁复的纹饰在晨曦中透着压抑与威压,他满心不甘失败,大步上前,声色俱厉地辩解道:“陛下:班超一介书佐,不过是一代理司马,人微识浅,安敢参与公卿议事,妄议邦交?”他手中的玉笏直指班超面门,眼神中满是怨毒,进而指控班超兄弟道:“尔兄班固当年,修史谤讥孝武,今你又……”

班超心中怒火中烧,却神色镇定。他突然抖开火浣布残片,那残片在晨曦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阴氏族徽在光影中灼灼刺目。他目光如炬,直视阴奢,大声说道:“太仆所言谤史,可是指《汉书》所载,阴鸷等外戚私占南阳民田三万顷之事?”

班超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众人皆惊。他继续道:“永平八年,鄯善贡火浣布十匹,入库前阴氏商队已在东都洛阳售出了百匹!太仆可知西域商道,跑的是汉家旌节,还是阴氏钱帛,外戚钱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马广腰间金印突然坠地,铿锵声惊破僵局,仿佛是这场激烈交锋的战鼓。青纱帐后传来茶盏轻叩声,明帝却抬手止住欲言的执金吾,目光深邃地看着班超,缓缓道:“窦卿,你荐的人,很会算账,非泛泛之辈。”

窦固按剑近前三步,剑鞘浮雕的祁连山峦纹路擦过御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神色庄重,回应明帝道:

“陛下所言极是!许谒者连龟兹方位都错,若使西域,恐难将汉旗插进匈奴王帐!臣举班超,非为其通地理,明形势,只因班超对陛下的耿耿忠心。他虽出身寒微,却心怀天下,一心为陛下分忧,为大汉开疆拓土。”

明帝微微点头,目光在班超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12

白虎殿内,青铜灯树上的烛火在幽微的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殿内的青砖上扭曲变幻,仿佛暗藏着无数不可捉摸的心思。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阴奢立于一侧,眼神阴鸷,似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正暗中盘算着如何给班超致命一击。

窦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班超,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到大汉的希望。他猛然上前,动作干脆利落,一把扯开班超葛衣。那肩背交错的箭疮如蜈蚣般狰狞,触目惊心,每一道伤痕都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惊心动魄。

窦固的声音洪亮而激昂,在殿内回荡:

“陛下,永平二年羌乱,此子恰游历到此。彼时,敦煌城外,羌人铁骑如乌云压境,百姓们惊恐万分。此子挺身而出,率敦煌民众夜袭敌营。那一夜,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他手持长刀,奋勇杀敌,斩首百余,成功守住了敦煌,护住了大汉的疆土,其功不可没;

永平六年沙暴肆虐,黄沙漫天,遮天蔽日,商队迷失方向,性命危在旦夕。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过人的智慧,带商队穿越白龙堆,不仅让众人死里逃生,还绘出匈奴新辟水脉图,此图若用于军事,必将为大汉带来巨大优势!”

班超背上的旧伤因这剧烈的动作,渗出血珠,一滴一滴,如红梅般绽放在阴奢奏疏的“劳师远征”四字上,似是命运无情的嘲讽,又似是对阴奢无端指责的有力回击。

明帝忽然起身,动作沉稳而威严。他缓缓抽出李崇断剑,铿然出鞘三寸,剑光如寒星闪烁,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容。他目光如电,直视马广,厉声道:

“马卿可知,尔祖马援马革裹尸,远征交趾时,所用向导不过越巫。马援将军凭借着对大汉的忠诚和无畏的勇气,在那遥远而陌生的土地上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班超以夷制夷,又有何不可?为何要横加指责?”

马广心中警铃大作,顿感情势不妙。他的脑海中如闪电般闪过永平十年的旧事,那时明帝借“马革裹尸”旧案,用雷霆手段将马氏三子贬谪岭南,马氏一族从此元气大伤,至今仍未恢复往日荣光。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中衣紧紧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窦固听旨!”明帝剑尖划过班超所献《西域山河道里图》,羊皮卷在鄯善国处裂开细缝,仿佛预示着西域那未知的风云变幻,即将因这一道旨意而彻底改变。

“准奉车都尉所奏,假司马班超即日持节,率三十六骁勇士大夫出使西域。

西域之地,匈奴虎视眈眈,各国势力错综复杂,此去之路,必是荆棘满途。但凡所经邦国,若有胆敢阻汉旌者,”断剑突然指向阴奢案头的玉镇,剑气逼人,“皆如此镇!”只听“咔嚓”一声,玉石迸裂,碎片四溅。

窦固瞥见班超的脸色静如止水,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与果敢,不禁暗暗惊叹于他的沉稳与胆识。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竟能如此从容不迫。

只听见明帝声音如寒泉,冰冷而坚定:

“奉车都尉大人,朕予你的不是使节,是一把能插进匈奴心窝的匕首。你要让西域各国知道,大汉的威严不可侵犯,大汉的疆土不容侵犯!”

班超伏地接旨,双手颤抖着接过那象征着使命与荣耀的使节。掌心紧攥的火浣布残片,已经烙出了红痕,那疼痛仿佛在提醒着他此行的艰难与危险。

他抬眼望去,阴奢正慌乱地将撕碎的奏疏塞进袖中,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甘。而他仿佛望见丹墀尽头,徐干等三十六死士的玄甲映日,那坚定的身影,似是西域新征程的曙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13

授节前夕,暮色如一层厚重的纱幔,缓缓笼罩着洛阳城。奉车都尉窦固,身着玄色锦袍,带着班超登上了洛阳北邙山。山风呼啸,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与荣耀。

站在山巅,俯瞰山下,阴氏庄园灯火如昼,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地之上。然而,那明亮的灯火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羌胡马队的铜铃声彻夜不息,似是暗流涌动的前奏。

窦固望着远方,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仲升啊,当初陛下命四将出征,托陛下洪福齐天、祖宗神灵护佑,唯有窦某与仲升拔得头筹,旗开得胜,杀得匈奴片甲不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其他将领却铩羽而归,无功而返。那些外戚将领,心胸狭隘,嫉恨不平,痛恨天地神灵不公。仲升此去西域,恐有三劫,不得不防啊。”

他缓缓解下腰间的玉带钩,那玉带钩在微弱的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他紧紧握着玉带钩,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叮嘱班超道:“一劫在鄯善王帐,那鄯善王心怀鬼胎,难以捉摸;二劫在朝中暗箭,那些奸佞小人,定会在背后使绊子。”说着,他将钩尖指向阴氏庄园,“三劫在此处雕梁画栋之间,阴氏一族势力庞大,阴险狡诈,仲升务必小心。”

班超望向西垂的贯索星,那是兄长班固观天测史的方位,心中涌起一股思念之情。他深知此去西域,责任重大,危险重重。他毅然拔出匕首,割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窦固袖袍裂帛上,如点点红梅绽放。他对着苍天,庄严发誓道:“超谨记奉车都尉大人教诲。奉车都尉大人请放心,超若不能扬汉旌节于天山南北,当如此皇帛碎于流沙。绝对不会让奸人佞幸得偿所愿,祸国殃民的阴谋得逞!”

山风依旧呼啸,似在见证着这庄严的誓言,而班超,带着这份坚定的信念,踏上了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西域之旅.

14

建节当日,阳光洒在洛阳城的朱雀大街上,映照得一片金黄。

明帝端坐于高台之上,亲赐班超假司马节杖。那节杖古朴庄重,似承载着大汉的威严与使命。班超双手接过假司马节杖,心中满是激动与豪情,他深知此去西域,责任重大,定要不负陛下厚望。

与此同时,郭恂接过从事印信,却在不经意间,袖中马氏玉佩突然滑落,而他竟浑然不觉。那玉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命运不经意间敲响的警钟,预示着这一场出征背后,隐藏着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

奉车都尉窦固,身着铠甲,威风凛凛地立于校场之上,检阅三十六死士。他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位将士,为他们送行。

忽然,他以剑尖挑起吏士徐干旧甲,厉声问道:

“徐干,甲胄第三片鳞甲,为何反装?”

徐干神色一凛,跪地恭敬道:

“禀告太仆卿大人:甲片乃亡父遗物。永平八年,阴氏强占敦煌屯田,父为护汉节而死。鳞甲反装,以示警惕,时刻提醒自己,此去西域,定要为父报仇,为大汉守护边疆。”

窦固听闻,默然不语,心中感慨万千。他将瑟瑟石匕首,缓缓系上班超腰间,似是将自己的期望与信任一同交付。

远处宫阙飞檐下,马贵人正撕碎一卷《西域赋》。那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那是班固昨日呈献的颂圣之文。

马贵人此举,似是对班超此次出征的暗中阻挠,也为这场出征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悬念。

15

班超统领西域使团,踏出西京长安城门那日,阳光洒在西京长安古老的城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奉车都尉窦固,心怀牵挂,特地从东都洛阳赶往西京长安,为西域使节团送行。他身姿挺拔,立于谯楼之上,目光深邃,远望着使团队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玉门关的滚滚烟尘之中。

他缓缓摩挲着袖中的密报,眉头紧锁,心中忧虑重重。

“鄯善王广已接见匈奴使团,其营地距扜泥城仅三十里。”这消息如同一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西域局势本就复杂多变,如今匈奴又横插一脚,班超此行,必将困难重重。

“报。假司马的文书送到。”

亲卫的声音打破了谯楼上的寂静。奉车都尉窦固接过文书,展开素帛,只见上面无字,唯画一胡杨,根须穿透磐石。

那胡杨在风沙中屹立不倒,根须坚韧地穿透坚硬的磐石,仿佛象征着班超坚定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

窦固凝视着这副画,心中豁然开朗,不禁大笑起来。他将帛书掷入火盆,看着灰烬腾起,仿佛看到了玉门关外,那个曾在幕府中,用沙盘演练三万次的场景:

班超率领着使团,巧妙周旋,与匈奴使团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最终,匈奴使团首级滚落,汉使的旌旗,深深插入蒲类海那一边的西域广阔的土地,大汉的威严在西域大地得以彰显。

他望向远方,心中默默祈祷,愿班超此去,一路平安,能顺利完成使命,为大汉开疆拓土,扬我国威。

而那谯楼下的长安城,依旧繁华热闹,却不知一场关乎西域命运的征程,已然悄然拉开帷幕,影响着历史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