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聊复集
泷河的暗夜，寒风似刀，割过街巷。
青帮大佬“静街高”高静阶的宅邸前，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投下诡异不定的光影。
宅邸大门紧闭，却挡不住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惊得路过的野猫弓起脊背，发出凄厉的嘶吼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几日前，高静阶刚与白家公然叫板，可此刻，宅邸内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仿佛被诅咒一般，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藉，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恐怖遭遇。
与此同时，泷河两岸胶行的龙头李茂才正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团团围住。
李茂才往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他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眼睁睁看着官兵们将一箱箱财物贴上封条，肆意地砸毁珍贵的摆件，他却无能为力。
只因不久前，他在胶行生意上与白家产生了激烈冲突，如今，便是这悲惨的下场，家产充公，自己也将沦为阶下囚。
这两件事如两颗重磅炸弹，在泷河镇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街头巷尾，人们都在窃窃私语，恐惧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所有人都意识到，白家，这条过江的猛龙，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势，彻底打破了泷河原有的平静与平衡，绝非他们这些草莽之辈所能抗衡。
消息传开，原本在胶行领域呼风唤雨的人物们，此刻人人自危，有的人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一些精明之人，为求自保，私下偷偷联系白家，试图将自家胶行拱手相让。
白景隆抓住这大好时机，果断出手，如秋风扫落叶般，短短时间内，一口气将泷河两岸二十八家胶行收入囊中。
一时间，白家在胶行的地位如日中天，稳稳形成旁人难以企及的垄断之势。
此消息一出，整个泷河镇再度震动，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胶行大佬们，如今面对白家的强势崛起，也只能望洋兴叹，徒留无奈与不甘。
而在这诸多人心惊胆战、纷纷避让之时，有一人的举动却格外引人注目，他便是钱宝亨。
钱宝亨，在青帮中属大字辈，因除掉“静街高”声名大噪，平日里走到哪儿，都威风凛凛，好似静街虎一般，无人敢轻易招惹。
可此刻，他却没了半分往日威风，只见他背着荆条，赤膊跪在提督府外。凛冽寒风中，他的背上早已被荆条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渗了出来，在惨白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围路过的百姓见状，纷纷驻足围观，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有人面露不忍之色，有人则在低声议论着他曾经的种种作为。
但钱宝亨仿若未闻，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一脸虔诚地跪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白家的回应。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用自己养白家的势！
寒风愈发刺骨，不大一会儿，钱宝亨就被冻得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牙关上下打颤，发出“哆哆”的声响。
与外面的冰寒世界截然不同，提督府内，在火盆的炙烤下，温暖如春。白玉芬和白景隆相对而坐，正悠然品着用黑虎泉水泡出来的上好茗茶。
所谓好茶配好水，“三分茶，七分水”，也只有黑虎泉这种上等的水质，才能泡出明前龙井那独有的清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芬眉头微微蹙起，面露怜悯之色，轻声说道：
“宝亨此举，看来是真心知道错了。”
白景隆闻言，却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毫不留情地说道：
“他不是知道错了，他是知道怕了！钱宝亨这人，能力确实出众，可骨子里透着狡诈以及贪婪。之前为了利益，没少在背后使坏。”
“嗯。”
想到钱宝亨以往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做派，白玉芬也不再多言，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此人性格乖张，心思诡谲，今日留下他，他也不会真心感恩，反而会像毒蛇一般蛰伏起来，日后恐怕会成为噬主的祸患！”
听到白玉芬这般一针见血的分析，白景隆不由暗暗点头。
在《大染坊》电视连续剧中，这位钱三公子可是妥妥的反派角色，心狠手辣不说，还和当地军阀相互勾结，利用青帮的力量，差点就将自己的老东家乐镜宇彻底架空。
说来也巧，这位乐镜宇正是“白景琦”的原型。
这也是白景隆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钱宝亨的原因。
毕竟，谁都不乐意在身边留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更何况，这个定时炸弹瞄准的还是自家兄弟！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物，神色恭敬地说道：
“少东家、少奶奶，钱宝亨托人送进来这个。他希望少东家，少奶奶，能够看在两家世交的情分上，拉他一把！还承诺以后少东家，少奶奶有什么吩咐，他断然不敢不从！”
对于钱宝亨的这些承诺，白玉芬一句都不相信，不过念及两家的情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虑。钱家世代在宫中为医，和白家有着非常深厚的渊源。若是对白家赶尽杀绝，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白景隆也明白白玉芬的顾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管家手里的物品接过。打开一看，让他颇感意外，盒子里放着的竟是一本古籍。
古籍的封面和纸张都已泛黄，扉页等处更是被摩挲得翻了边，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最显眼的，当属那《聊复集》三个大字。
白景隆微微一怔，随即翻开查看，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动容。
“这《聊复集》我听闻过，也曾读过，乃是嘉庆朝御医汪必昌的著作！”
白玉芬对此并不意外，白景隆平日里的用功大家有目共睹，这类医书，他看过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本，见识广博得很。
白景隆又细细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声“咦”了一下，说道：
“这本书，可不一般啊！外面虽有印本流传，但相比这本，却要单薄许多，很多珍贵的方子都未录入。这必定是钱家洞藏之书，看来钱宝亨这次是下了血本。”
白景隆喃喃自语道。白玉芬也凑近瞧了瞧，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讶，说道：
“这钱宝亨倒是好灵巧的心思！他献出这祖传医书，一是料定你对这类古籍感兴趣，二嘛，怕是想借着两家都曾在宫中为医的情分，求你拉他一把。”
白景隆沉思片刻，心中暗自思忖，钱宝亨此举确实用心良苦，此人的钻营投机能力可见一斑！
这本《聊复集》对于他这个对医学古籍颇有研究的人来说，吸引力极大。白景隆也不再说话，仿佛已然忘却跪在外面的钱宝亨，而是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白玉芬见状，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宠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白景隆粗看一遍之后，没想到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竟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