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掀摊子
冷汗哗哗地淌下，叶胜和酒德亚纪几乎要瘫软在椅子上，口腔莫名干涩起来，这让他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放弃这场面试。”
路明非低敛起眼眸，起身离开。他的脚步砸在地板上，带着一声接一声的硬朗。
威压在此刻悄然散去，两人心有余悸地对视，眼中是藏不住的震惊。
古德里安教授在来之前告诉过他们，说路明非的血统很高，让他们两个想办法将他留下。叶胜和酒德亚纪做过很多设想，却唯独没想到过这种——
路明非居然用一个眼神就给他们镇在了当场！
叶胜苦笑，看着男孩那将要离去的身影，心想这次面试估计要搞砸......
这三个脱线的问题在面对任务目标时起到了反作用，路明非不像其他人，他既不惊讶也不怀疑，他只是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掀了摊子。
酒德亚纪回过神来，抓住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有些焦急地冲他喊，“等一下......”
路明非有些疑惑地想要回头，而这个动作却被一道开门声打断。
“路明非！”人未至而声先至，带着一种莫名的亲昵，让路明非有些惊悚。
他定眼瞧去，只看见是一位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会议室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你好！路明非！”老人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我是这次面试的带队老师，古德里安。”
“......您好您好，”路明非愣了两秒，随后顺势也抓住他的手，“初次见面初次见面。”
“您......中文说的真好。”他抓了抓脑袋，随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抵消自己的些微尴尬。
“真的么？”古德里安眼睛一亮，“我是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
“那古老师您可真是孜孜不倦啊。”路明非一时间没记住老人的名字，只好打个哈哈巧妙地化成了“古老师”。
“当然了，”古德里安有些得意，“我们学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嘛！”
普及中文？路明非有些发愣，美国学校普及中文？
“那不知道明非你对我们卡塞尔的印象怎么样？”古德里安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路明非心说怎么开始问我对学院的印象如何了......这不倒反天罡了么？
他转念想起那些扯淡的问题，于是面色有些复杂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最后憋出来一句话来，“贵校......真是独具匠心。”
他身后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捂住了自己的脸。能在面试中问起外星人超能力的学校......确实独具匠心。
不料古德里安的眼睛更亮了，“看来明非对咱学院的印象很不错嘛。”
这老家伙打蛇上棍，两句话就将路明非归入了自家学院的范畴。
“那就加入我们吧，”他看着路明非，一脸拉拢的表情，“加入我们就不用挤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啦！”
看来这家伙对中国学生还挺了解的。
“这......”路明非有些迟疑。
“是担心的语言的问题吗？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了。”古德里安操着那口流利的中文，“这都不用担心，加入我们不需要英语的，全校学生都说中文。”
看过成绩单？全校都说中文？路明非回过味来，他成绩单上不就托福能看吗？这都不看，那卡塞尔学院看中他什么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在此时对古德里安打了个眼神。
“明非，咱们不急，好好考虑。”于是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找学生们谈谈。”
“好。”路明非点点头。
他站在原地发呆，该有的考虑在他的脑中平滑地流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十七岁，正在考虑自己的未来。
其实路明非什么都不想考虑，他只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古德里安与叶胜酒德亚纪的交谈悄悄地流入他的耳朵，那些只言片语琐碎的词汇显露，像什么“天才”、“S级”、“必须”......
难道我真是天才？他漫不经心地想。
“明非！”古德里安带着两位俊男美女来到了他的身边，“既然你有些犹豫，那就详细看看咱们学院的模样。”
他大手一挥，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从身后扑出，又掏出各种材料来，唰的一声就展在了路明非的面前。
“你看，这是美国教育部注册的大学执照。”古德里安指着手上的执照副本说，“咱们可是正规学校！”
路明非看不懂这东西，但是金光闪闪的USA三个字母还是认识的。
随后古德里安又接过相簿来，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背后千帆竞逐。叶胜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路明非看着古德里安在自己面前滔滔不觉的模样，听着旁边叶胜酒德亚纪各种证实的话语......这让他有种精英人士被销售缠上的错觉。
男孩的嘴角微微翘起，顺着“古老师”的话一路畅享，想象自己今后在湖中乘着帆板，冰凉的湖水打在他的身上，最后在一片欢呼声中夺下冠军......
妈的原来自己离精英人士就差一步之遥？
路明非开始思索起来。
可一道巨大的钟声将他从幻想中敲出，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难以言明的哀愁与惶恐。
奇了怪了，这里哪来的钟声？路明非咀嚼着那些特殊的情感，随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夕阳在窗边浮现，他再度看见了那道瘦小的身影。
路鸣泽穿着一身精致的蓝色西装，领口打着一枚鲜红如血的领结。
“哥哥，你说，”他轻声问，“一条从出生起就被规划好路线的鱼......”
“能自由地游回大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