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铁锈生花

璇玑娘子推开医馆木门时，檐角铜铃正发出类似机械齿轮的摩擦声。她望着竹榻上昏迷的阿宝，孩童脖颈处蔓延的青铜纹路已经爬上下颌，睫毛根部凝结着细小的镜片。

“这不是病。“她忽然用银针刺破自己食指，血珠滴在阿宝眉心竟发出金石相击之音，“是因果反噬。“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砚背着浑身结霜的凌晏破门而入。玄衣青年胸口插着半截青铜手臂，伤口处滋生的金属脉络正与星纹缠斗。璇玑娘子药箱里的机械眼突然疯狂跳动，第三目瞳孔裂开，露出里头刻着巫族密文的齿轮。

“放血入鼎，快！“璇玑娘子掀开药柜暗格，青铜药鼎表面浮动着与井底相同的图腾。苏砚割开手腕时，发现流出的血泛着星芒，滴入鼎中竟燃起幽蓝火焰。

凌晏突然睁眼，机械化的右手扼住苏砚咽喉：“你答应过...不再重启轮回...“他瞳孔中星芒与青铜色交替闪烁，脖颈处浮现出三百年前大祭司留下的刺青。

璇玑娘子突然将整瓶药粉撒向火焰。蓝焰暴涨中，药鼎浮现出苏砚从未见过的画面——十二座青铜城悬浮在云梦泽上空，每座城中都有个额生第三目的“苏砚“在操纵星核。而真正的云梦大泽早已干涸，河床遍布机械巫族的残骸。

“这才是现世。“璇玑娘子扯开衣襟，心口嵌着的青铜镜片映出血月，“你们以为的新生，不过是更高维度的镜渊。“

阿宝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孩童身躯暴涨撑破衣衫，脊椎钻出青铜骨刺，掌心镜片凝聚成光刃劈向凌晏。苏砚引动星核之力格挡的瞬间，整间医馆突然翻转，露出地下布满齿轮的祭坛。

凌晏剑锋刺入祭坛核心的刹那，时光突然凝滞。璇玑娘子的药杵停在空中，飞溅的药汁化作静止的珠串。唯有苏砚能看见，无数青铜丝线正从血月垂落，连接着每个村民的后颈。

“看清楚了？“凌晏的声音直接在识海响起。他心口的青铜手臂开始融化，与星纹交织成新的图腾：“这是第十三次轮回，我们被困在时间莫比乌斯环里。“

苏砚的指尖触到凝滞的血珠，三百世的记忆如毒蛇撕咬灵台。她看见自己曾在某个轮回亲手将凌晏炼成剑灵，在另一世又为救他引爆星核。最痛苦的画面里，满头银丝的凌晏抱着她机械化的残躯，在青铜城郭顶端跃入火海。

“破局点在...“凌晏的传音突然被齿轮咬合声淹没。时光恢复流动的瞬间，璇玑娘子的药杵砸碎祭坛，整个青萝村的地面开始塌陷。

地底露出的青铜城基座上，苏砚看见自己的雕像——手持惊鸿剑刺穿凌晏心脏，底座刻着“历劫圣妃“四个血字。而真正的惊鸿剑正插在雕像心口，剑柄青玉与凌晏的眼尾痣同色。

“不要拔剑！“凌晏的警告迟了半步。苏砚握住剑柄的刹那，时空裂隙在身后绽开，机械化的阿宝趁机将她撞入裂隙。天旋地转中，她跌进三百年前的大祭司寝殿，看见年少时的自己正在调配药汤。

“这次的傀儡身定能承受星核。“少女将药碗递给纱帐后的人。苏砚挥开纱帐的瞬间如坠冰窟——榻上昏迷的少年凌晏浑身插满铜管，脊背裸露处可见转动的齿轮。

药碗突然炸裂，少女苏砚转头直视时空夹缝中的来客：“第十三次窥视者？“她指尖星芒化作锁链缠来，“正好缺个活体星核容器...“

现实中的凌晏突然呕出齿轮。他徒手撕开胸膛，将缠绕心脉的青铜丝线扯断：“来不及了...“星纹顺着血管爬满脸颊，他在彻底机械化前撞向雕像。

惊鸿剑脱落的瞬间，整个青铜城基开始崩塌。苏砚从时空裂隙跌回现世，正看见凌晏的身躯碎成万千星芒。她接住唯一完好的剑柄青玉，里头封存着一滴凝固的血——正是三百年前大婚夜，她点在凌晏眉心的那滴心头血。

璇玑娘子在废墟中轻笑：“现在相信了？“她掀开人皮面具，露出与机械巫族相同的第三目：“欢迎来到真正的第十三轮回，容器大人。“

血月突然渗出黑雨，雨滴在地面汇聚成黄金面具的形状。苏砚握紧青玉坠，惊觉腹中星核再度跳动——这次，带着凌晏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