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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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黎

随着黑色药膏坠入青石缸中,一团猩红瞬时炸开,冲天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青石缸周围逐渐被一抹猩红覆盖,人影不清。

三个娃儿,筋骨顿时便没了知觉,只瞧得自己身体各处皆有蠕动,心中露怯,旁观的诸位瞧着这一幕也不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低声几句,只白孟庸眉头微皱,一言不发,细细观察着当中的情景。

凤髓肆无忌惮的入侵着三个娃儿的筋骨,既弥补着先天的缺憾,又塑练着后天的血肉,凤髓所化开的能量在其体内翻江倒海,若非向阳花能够抑制住凤髓的冲击力,怕是不消片刻,三个娃儿就会被撑破了皮囊。

麻木感渐消,深入骨髓的痛感接踵而至,如有蚁蛀,只能清晰的被感受,却痛至不能动弹,偏偏刺激着意识始终保持清醒,一点一滴俱是煎熬。

眼睛里血雾升腾,视线模糊不清,视听感官皆大有所弊,擎川模糊之中,看着眼前之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三人此刻感同身受,擎川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折磨与苦楚,虽一心坚持顽抗,却仍旧心生恻隐。

朝着青石缸中两道模糊身形,重重的点头示意,却不曾想,两只赤红的小手齐齐搭在擎川的左右两肩,缸中齐胸深的水里,三兄弟围在一起,搭肩揽背,伸头相抵。

片刻时间,终究是快要到了极限,意识也渐渐模糊了,眼睛里升腾着阵阵血雾,每一眨眼便是两道血痕。

白孝岩白孝林几乎同一时间前仰后合没入水中,没了动静,第一时间被人捞了出来,悉心探查照料着。

而青石缸中只剩下擎川一人,视听被完全遮蔽了去,肌体感触全无,只感觉到心脏还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胸膛,身躯摇摇晃晃,如风中残絮,精气神早已被消耗的一干二净,已极度萎靡。

小腹深处突兀的一阵剧痛,如自咬口舌,擎川一声嚎叫惊得围观众人纷纷侧目,而擎川如老僧入定,双手撑着缸壁纹丝不动,周身顿时弥漫升腾着股股玄气,白孟庸见状立即遣散了围观之人,只留下白怀一与自己,二人紧张兮兮的时刻注意着擎川的状态,不敢有丝毫怠慢大意。

腹部的剧痛则是强行撕扯着擎川的一缕神识,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时而清醒时而浑噩。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模糊之间是一个风雪天,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和黄狗,爷爷院子里同年栽下了一颗梧桐,生了根,发了枝,成了叶,大街小巷,浅溪石桥,如狂风中的片片黄叶,张张掠过。

回过神来,转眼却又是缥缈,灰色的雾寥寥绕绕,低头看不到自己的双脚,雾气缓慢的漂流着,划过擎川的脖颈,与风吟林中经历的情景如出一辙,心中惊骇,一双瑞凤眼来回打量着四周。

擎川转头正定前方,有感异常,一声声兽吼自重重迷雾之中接踵而来,连绵不绝,声音由弱至强,直至振聋发聩。声音顷刻间充斥了这片天地,擎川犹如万丈澎湃之海中的一叶扁舟,渺小且脆弱。

一瞬间精神再度恍惚,于万兽齐鸣中挣扎了许久,酩酊了许久,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又是一阵金戈作响袭来,犹如洪钟,涤荡了万兽悲鸣,这方天地方才重回朦胧,擎川如芒在背,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行去,每一步踏出都踩散一片涟漪。

不知道行了多少步,穿过了多少迷雾。一步迈出,朦胧尽散,疾风骤起,散在脑后的黑发一阵凌乱,惊得擎川下意识急忙退后一步,一步的距离便是风止,缭绕又起。

透过这层灰色的雾,隐约之间能够看到前方似乎悬空着什么物件儿,似塔似樽。

擎川鼓起勇气横了心,一步穿过迷雾,顿时感觉如沐春风,身心豁达,说不出的愉快和畅快。

抬头看去,一尊不知名的器悬在前方,老旧斑驳的样子还不如自家的青灯显得鲜亮,红白相间的气丝丝缕缕的冲进器的底部,没入其中。擎川猫着腰,一点一点靠近着,终究得弄清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越是靠近越是心悸,这物件儿模样虽已破败,却散发着古朴厚重之感,上下两截风格迥异,却又浑然天成,像是半截塔身搭在一梯形无脚方鼎之上。

周身万千纹路,勾勒出形色各异的兽形和图腾,密密麻麻呈现在各处,入海之蛟,九天之鹏,山林之虎,以及更多不知名的野兽一一呈现。

擎川眼睛滴溜溜的来回打量许久,一只熟悉的猛兽活灵活现,五只尾巴或直或曲,头颅生出弯长的角,狰!凶兽面色狰狞,毛发红褐之色,瞳孔星状,摄人心魄。与长白深处的那只相比,气势上简直是儿子遇到爹!

又上前丈许,赫然八个大字歪歪扭扭像是雕刻在底部,“壶中乾坤,名曰九黎,九黎壶?”擎川看着几个大字念念有词。

话音刚落,壶体微微降至擎川跟前,还未落地,凭空一阵抖擞,看着这物件的不堪模样,生怕多晃几下就快要散了架,擎川刚一伸手触碰到九黎壶,感觉全身的气力瞬时被抽空了,体内一滴精血破掌而出,浸入壶身。

而后,九黎壶猛然落地,震动八方,这片空间顿时风起云涌,欲鲸吞天地之灵,各色玄气如醍醐灌顶,鱼跃而入,万兽齐鸣昙花再现,三息之间兽鸣哑然,只剩浩然云海汹涌翻腾。

青石缸中的擎川青筋暴起,缸中水无风自涌,天地间风雨欲来,铺天盖地,白孟庸白怀一相视一眼,皆是茫然震撼,瞧着青石缸中已渐渐没了颜色,白孟庸下巴微抬,白怀一再度投入一枚药膏。

观察了一会儿,擎川只是眉头微皱,生机却越发盎然,皮肤之上的异色也渐渐消退,白怀一不敢大意,仅释放出玄气细细感应着擎川。

鲸吞之势仍在继续,随着第二块药膏的能量被消耗殆尽,白怀一再度抛出最后一块,甚至仅剩的一小截狰角也被白怀一用玄气反复挤碎,然后混以诸多兽血,以备不时之需。

天刚蒙蒙亮,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洒满了祠堂内外,擎川的一缕神识始终静静的呆立在原地,从九黎壶落地搅动风云,到现在灰色迷雾尽数被其吸纳,而后有少许云白之气自其下方缓缓溢出,整个过程擎川尽收眼底。

正欲上前再度好好观摩一下,一阵莫名的气力,驱散了擎川这缕本就变得淡薄的神识,神识散掉的最后一刻,好似听到有人骂骂咧咧“滚吧,净拿些狗都不吃的玩意儿糊弄本大爷!”

白怀一瞧着青石缸中的水竟然再度变得透明,可能拿得出手的狰角和其他珍贵骨血已经被消耗的丁点不剩,无奈草草准备了些虎骨和鸾血倒入缸中,事毕正欲返身,一双眸子睁开,白雾如绸,覆于眼球,再一眨眼白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

白孟庸凑上前来,开口询问:“感觉如何啊?川儿”

“困,也饿了!”

“孝岩孝林呢?他们俩没事儿吧爷爷”擎川还不忘打听一下两位兄弟的情况。

白孟庸面露微笑道:“他俩无事,休息个三两日便无大碍,倒是你,是准备先吃饭呢还是先睡觉呢?”

擎川晃了晃脑袋,正儿八经的答道:“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