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鬓鬼的发丝
刚才发生了什么？
喝完水，发现一个安眠药瓶子，随后陷入沉睡。
木野千花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了这是鬼的手段，如果是人，总不能对着昏迷的自己什么都不干吧。
嗯，也许干了什么呢？所以木野千花由衷地希望是鬼。
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木野千花站了起来。
人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普通人面对鬼只能任由宰割，那么自己就要找到变强的方法。
当晚十二点，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再次回到了青山高校。
这次的昏迷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是打算先从学生口中打探鬓鬼的消息，完成探索任务后，最后再偷偷过来拍照。
但既然已经到了晚上，不如把后面的计划提前。
学校保安室，闲情看书的保安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转头看去，门是开了些，似乎是风吹的。
他起身关了门，又听见另一边进入学校的门被打开了。
今天的晚风，真的很厉害啊。
————
三小时前，教室。
一个男生走到凛的身边，道：“依田凛，怎么办，我现在上课都不能认真了，就怕有头发鬼把我卷成一个团子，哈哈哈，哈哈哈！”
嘲讽女生，真的很没品。
“哼，你们看着吧，我会找到证据的。”
依田凛懒得和他说什么，转而看向正在收拾的东西的智子，觉得对方可能没胆子留下，小林朝她走来，还没说话，智子就抢先一步走了过来，“哎呀，我得回去做家务了，凛，快走啊。”
“你们走吧，我等会儿。”凛闷闷不乐地鼓起脸，瞪了一眼那个嬉笑的男生，“还笑，你太讨厌了！”
“！！”男生被骂，脸一红，挠着脑袋灰溜溜离开了，很快就听见外面一群男生嘲笑的声音。
洋子走来扶了扶眼镜，“凛，你不会是想最后一个离开吧。”
“我想多坐一会儿，学习氛围只有在学校才有呢！”
“那就拜拜吧。”
“拜拜！”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依田凛撑着脸，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窗外漆黑的树影出神。
等到最后一个同学打招呼，“记得关门哦。”
“知道了。”凛伸了一个懒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低声自语：“呦西，接下来就是等鬼出现了，然后拍下它的照片，给那群家伙看看！”
一想到自己和同学分享自己的经历不仅没人相信，还有些不对付的女生嘲笑自己，她心中就一阵火大。
凛就躲在那天的洗手间里面。已知那个鬼似乎和头发有关，于是带上了一把剪刀。
————
夜晚的校园寂静的如同坟墓，楼太暗了，木野千花借着操场、路灯的灯光走在六楼，一间间教室看着。
她时刻举着手机，只要看见有不正常的人影，立刻拍照跑路。
正在走廊走着，一道光束从楼梯的拐角刺来。
是保安。
木野千花停下脚步，转身贴着墙面，长发遮面，默默注视着从面前经过的中年男人。
“踏、踏、踏”
保安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在经过木野千花后，转身用手电筒左右扫视，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后，自言自语：“就像被鬼魂注视着呢，可怕。”
“……”
保安离去，木野千花继续游荡，已经快一点了，还是没有见到半根头发丝，难道这鬼今天不上班？
就在木野千花想放弃的时候，突然脚底一软，低头看去，却是不知何时，整个走廊包括墙面，天花板，都布满了生长着的发丝。
为什么说它在生长，因为它们正是流动着的黑色！
来了，冲着我来的？
木野千花心中不免慌乱，甚至出现了微弱的耳鸣。这是身体激素在起作用，让她能跑的更快，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她已经被头发包围，避无可避地僵硬了几秒，借着微弱灯光，看着那好像无穷长的头发一路下了楼梯，木野千花大气不敢出，试探地抬起脚踩下，这时地上的头发犹如退去潮汐般往楼下涌去。
‘在下面！’
很快脚下露出了大理石的地板，木野千花没有再犹豫，跟上了末尾的那片头发。
五楼洗手间，依田凛正玩着手机，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拿手机一照，蛇一样活生生蠕动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地面。
“来了！”
她先是一喜，随后冷汗密布全身，后知后觉地想，这可是鬼怪，自己这么干不就是小说里面第一个死的路人？
不不不，我这么好看，肯定不可能是路人对吧！
少女一发狠，一脚踩在头发上，打开门走出去，手机像十字架被她举着，只要一看见什么鬼东西，拍个照就走。
应该不会被杀掉吧，应该。
越想依田凛就越心虚，腿肚子都打起了颤，她想回家，想妈妈的饭菜，想温暖的房间！原来人真的可以抵达追悔莫及的情绪巅峰。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不想走可还是不得不走，停在原地才更加吓人好吧！
依田凛蹑手蹑脚地从厕所走出，被楼外晃动的树影搞得疑神疑鬼，她紧紧盯着正在拍摄视频的手机，咽了口唾沫，“看、看见了吧，地上这些东西……”
她蹲下身用手机扫了一圈。
在窗外有天光的情况下，毫无疑问地能看见冷色调的大理石地板，可现在已经完全黑色布满，散发着邪典的，让人恶心的诡异气息。
依田凛把模糊不清的视频发到了朋友的小群里，“如果我明天没有来学校，记得照顾好我妈妈！”
洋子：“啊，你为什么还在学校？”
智子：“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姨的！”
小林：“哈？！你不要命了吗，快离开那里，昨天就遇到了怪事，今天你怎么还敢留下！”
依田凛看着朋友们的信息，“如果我死了，就证明真的有鬼，如果我还活着，那我会把鬼的照片拍给你们看！”
发完消息，她走到扶手边往下看，发现头发的源头似乎还在下面。
到现在自己都没事，要不，直接走吧？
心里犹豫着，身体却一步步地往下走，因为踩在头发上，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一直走到三楼，走廊上的头发地毯通向了一间教室。
“为什么放学后不关门啊！”依田凛心里哀嚎。
明明真的很想直接离开，但那该死的好奇心直接接管了身体。
她弯腰走到窗边，探出半个脑袋打量里面，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一个背影。
仅是一眼，她的心跳都慢了半拍，呼吸更是仿佛停滞。
见到了，真的是妖怪！
那长发宛如瀑布般延伸到地面，没入黑暗不见踪影。
眼看对方没发现自己，依田凛赶紧举起手机，拍了三秒，刚准备走人，却是一眨眼的功夫，手机里的人影便消失了，只剩惨白的月光撒在课桌上。
“！！！”
赶紧跑！
依田凛连忙转身，刚好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出现了！从教室瞬移到外面了！
依田凛腿一软，无法控制地坐在地上，她的手按在头发上，感受到无数发丝呼吸般的起伏。
好恶心，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她颤抖着嘴唇喃喃道：“完，完蛋了。”
没想到学校里面竟然有这种怪物……爸爸，妈妈，再见了。
“嗯？”
熟悉的声音传来，面前的人拨开眼前的头发，即使看不太清，也能从轮廓看出有些熟悉的容颜。
“是你。”木野千花有些惊讶。
依田凛眼睛一瞪，顷刻间反应了过来，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跳起来冲到她面前，揪起木野千花的衣领问：“又是你！扮鬼吓人很好玩是吗！”
木野千花也没想到这么巧，话说她哪里扮鬼吓人了？
不过看见黑暗中似乎有点点泪光，她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体，肯定是被吓得不轻，便道了歉：“抱歉啊，吓到你了。”
“知道错了就好。”
依田凛转头看向教室，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心下大惊之余，头也不回地拉起木野千花的手，“快走，这里危险！”
“喂……”
那个女人似乎想说什么，但依田凛已经顾不上了，肾上腺素飙升，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反应没这么快过，十几级的台阶一下子就跑完了。
冷静的头脑让她还有余心瞎想，待会怎么让这个吓人女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两人一前一后拔腿狂奔，很快就出了教学楼，映入眼帘的是不夜城市的璀璨灯光，明月高照，路灯明亮，一下子从黑暗世界回到了现实。
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了下来。
“得救了。”
凛喘息着，突然想笑出声，被光芒包裹着，不知怎么就是安全感满满，而且能拍到鬼的照片真是太好了，明天肯定会惊掉那群人的下巴。
并且自己还遇到一个很奇怪的女生，扮鬼吓人虽然缺德，但也太好玩了。
只要是能区别于平淡日常的东西，都能让她感到开心。
“好了，现在该聊聊你了。”依田凛说着，转身叉腰，准备好好跟这个不道德的家伙说说话。
看着对方披散的头发，她不满道：“真的是，现在怎么还有人留这么长头发，我救了你一命，也该拿真面目示人了吧！”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依田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接通，“喂，小林，嘿嘿，我已经拍到照片了。”
她的身高跟对方差不多，便走过去把手肘搭在对方肩上，得意洋洋道：“嘿呀，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当时我看见那只鬼，立刻就拿出手机拍照了，对方气坏了，想追我，但我一溜烟就跑掉了！现在在外面呢。嗯嗯，下次不会啦，还是你最关心我，谢谢咯，晚安。”
挂了电话，她对着旁边的家伙坏笑道：“虽然你很漂亮，但我也不赖，所以别以为自己有多特别……我掀！”
假意闲聊，实则猛然出手，她抓着对方脸上的头发往左右一拨，这一拨甚至让她想起了从背后掀起智子裙子的时候，也是这么的丝滑。
发丝飞舞间，依田凛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对面的脸，那眼睛……这时，木野千花从楼内跑出来，对她喊道：“跑！”
“唉？！”
依田凛反应过来，她就说怎么对方的手那么冰冷，肩膀也硬邦邦的。
原来是把鬼拉出来了啊，哈……哈哈……
恐惧让她手脚冰凉，嘴唇泛白，想移动，却发现脚上已经被无数的头发缠绕。
她哭丧着脸，眼神溃散，结结巴巴道：“鬼，鬼姐姐，我错了，我不知道是你，能不能放过我……”
木野千花停在一楼大厅看着，她对鬼也是束手无策，现在对方堵着门，自己怎么出去？
唉。
她叹息一声，这女生太急性子了，那鬼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直接被对方拉跑了。
事已至此，先给她们拍个照吧。
“咔嚓。”
快门声传来，依田凛的表情似哭似笑，扭曲地看着木野千花，“没搞错吧，你也拍？”
木野千花没理会她，对鬓鬼喊道：“喂，你一直没有伤害我们，是想说什么吗？”
依田凛好像找到了生路，连忙点头附和，因为脚被缠着，差点摔倒，“对对对，你没有伤害我们，肯定有话要说吧！”
是啊，自己到现在也没收到伤害呀，要是恐怖片里面的恶鬼，自己早就被吃掉了！
面对两人的话，鬓鬼有了反应，它的头发向上飘去，露出里面那张苍白的脸。
“啊！”
依田凛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刀痕，烟头的烫伤，青紫的淤血……
可即使加上这些，这张脸也美的让人窒息，那些伤口竟然让依田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怜悯。
只是唯一让她感到恐怖的，便是对方布满微小黑色裂纹的眼眶，像木炭一样密集的裂纹，其中没有眼球，而是黑黝黝的难以直视。
没有眼球！
木野千花见对方真的没有攻击的意识，心下大定，大着胆子走过去，看了看，依田凛抢先说：“你天生丽质，但在上高中后因为脸而遭到了校园霸凌，受尽屈辱后自杀而死，成为学校的缚地灵，欺负你的人已经毕业，所以你想让我们帮你杀死他们对吗？”
这确实很容易猜出来，木野千花不置可否。
“我们可以帮你。”
鬓鬼闻言，愣一愣，摇了摇头，用那满地的头发摆成一排字，‘怎么可能，我没那么惨。’
木野千花：“……”
依田凛：“……”
鬓鬼自顾自地用头发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是一个画画老师，非常迷恋美好事物被摧毁的样子，在那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脸下了手，可没想到这些伤无法修复，搞得男朋友也离开了，学校也把我开除了。那时的我想不开，就自杀掉了。’
“……”
两人一鬼陷入沉默，对方说的简单，言语间也非常豁达，好像没什么要帮忙的。
木野千花问：“那你要我们帮你做些什么吗？”
‘不要啊。’
依田凛拔了拔脚，“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因为我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话嘛，我很无聊的，因为是鬼，所以不敢现身吓到别人，最近才觉得找几个人交朋友，一个个来嘛，所以我选择在晚上出现。’
木野千花左右看看，“都这么久了，保安还没巡逻到这儿来。”
‘因为我把他们迷惑住了，我可是鬼啊！’
依田凛彻底不怕了，换句话说，她觉得这个鬼还怪好的嘞！
“我叫依田凛，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鬓鬼就好了，名字什么的，那是人类的东西了。’
依田凛说：“既然你没有想完成的遗愿，也没有怨恨的人，按道理说你是不会变成鬼的啊，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鬓鬼歪了歪脑袋，‘对啊，为什么呢？’
依田凛问：“你死亡的前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吧，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木野千花还是有些警惕跟疑惑，虽然应该可能是有开心鬼之类的东西就是了。
不过机会难得，她拿出手机说：“机会难得，给你拍张照片吧。”
‘好啊，我最喜欢拍照了。’
鬓鬼小姐姐很给面子的比了一个耶。
拍完照，木野千花想着完成探索，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枝笔跟纸，看向鬓鬼，“既然你无聊，那我想调查一下你变成鬼的原因可以吗？”
‘可以啊。’
“你的人类姓名是？”
‘及川美穗。’
“年龄。”
‘二十八。’
依田凛补充道：“三围？”
“……”虽然看不见鬓鬼的表情，但从扭曲躁动起来的头发跟她呈爪状的双手，两人瞬间脑补出她想说什么——‘你这家伙别太得意了！’
木野千花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厉鬼跟异鬼吗？”
‘什么东西？不知道，没听过。我只能感受到我自己。’
说到这个，鬓鬼的目光放在了天空之上，‘变成鬼之后虽然不会再害怕，但每当我看见它……算了，说了你们也无法理解。’
天上有什么东西吗？
木野千花抬头看看，月明星稀啊。
“好吧。”
其实也正常，这些鬼的称呼大概是在巫女的圈子里流传的，怎么可能被一个美术老师知道。
不过她看见了什么，能不能细说？
依田凛有些撑不住了，强行结束了话题，“那就再见了，鬓鬼姐姐。”
‘嗯，有空来找我玩啊！’她的头发又充满了活力，生前肯定是很好的老师。
鬓鬼目送着两人翻过校门，陷入了思考。
说起来，自己死之前好像确实碰到过很奇怪的东西，不过应该跟现在的她没关系吧。
————
校门口，木野千花翻过校门，正准备跑路，衣服就被凛扯住，“喂，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啧。”木野千花觉得，如果对方是个社会人，自己交朋友也好歹可以让对方帮帮忙，但一个学生有什么用。
“木野千花。”
“怎么感觉你很不爽的样子，跟美少女站一起感受到差距了吗？”依田凛火气还是有的，这个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木野千花将自己的头发束起来，“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是社会人员，别跟我有往来。”
“切，我才不管这么多，说，为什么要问那个鬼那些问题，你是不是灵异侦探！”
“不是，我好奇。”
“哦，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哈，以后有鬼的消息跟我说一下。”
“你要干什么？”
“告诉其他人啊，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可没那么安全！”
木野千花若有所思，“有什么意义呢？”
“哼哼……”当然是这个话题很酷啦，不过这家伙这么无趣，说了也不能理解吧。
在必须要分开的路口，两人互相加了手机号码。
“那么周末见咯！”依田凛露出笑脸。
“我没那么闲。”
木野千花快步离开，准备回家。
她要看看图册有没有变化，还有明天的当务之急是找一家洗照片的店，把鬓鬼的照片贴在笔记上。
她摸了摸口袋，摊开手掌，上面放着的赫然是鬓鬼的几根头发。
在依田凛拉走突然出现的鬓鬼的时候，木野千花看见了地上掉落的一把剪刀，鬼使神差地捡起剪刀剪下了点头发。
鬼的头发，很有收藏价值。
坐电车回到凶宅，她坐在樱花树下，打开笔记，发现图册发生了变化。
“鬓鬼：及川美穗，二十八岁死亡后，收到不知名影响成为厉鬼，性格温和，没有攻击性，能力与头发相关。（继续探索可以获得鬼级奖励）”
恰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提示：【解锁人级奖励——综合格斗术】
刹那间，无数的格斗技巧进入脑海，拳击、巴西柔术、泰拳、摔跤、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散打等等。
她看见无数的小人，在道场，擂台，木桩，大树前，用自己的各个部位进行着锤炼和击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木桩被打断，面前的对手倒下。
综合格斗她知道，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最残忍的项目，对拳手的伤害最大，因为几乎是裸拳攻击，而且不限制任何流派，虽然有严格的规则来保护拳手不被打死，但骨裂，骨折之类的伤势也是拳手的家常便饭。
而现在，她已经将所有招式学会，除了肌肉强度跟不上外，已经跟正规拳手无异。
这就是人级奖励，木野千花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和拳手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然而正是这双手上的技巧，却可以碾压大部分的人类了。
如此，鬼级奖励又代表着什么？
木野千花收起笔记，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浑然不知，那口袋中的发丝如虫子般扭动了一下，随后失去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