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

〔前场人物和季什卡。

波德哈柳津 把这儿的东西统统收拾掉。好，走吧，瑟索伊·普索伊奇！

〔季什卡想把酒拿走。

里斯波洛任斯基 别忙，别忙！哎呀，小兄弟，你真笨！看见人家想喝酒，你就稍微等一会儿嘛。你稍微等一会儿嘛。你还小，应该对人谦恭有礼。拉扎尔·叶利扎雷奇，我喝一小杯。

波德哈柳津 喝吧，不过快点儿，东家说话就来。

里斯波洛任斯基 这就完，拉扎尔·叶利扎雷奇先生，这就完！（喝酒，吃酒菜）咱们干脆把它带走吧。

〔两人下。季什卡收拾东西；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和福米尼什娜下楼。季什卡下。

福米尼什娜 她这个心病你就给她治了吧，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你瞧，姑娘想婆家都快想出病来啦，也是时候了，她大婶。年纪轻也不是没底的瓦罐，是会倒空的。这事，我是过来人，我懂。我十二岁出阁，可是她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八啦。何必让她心急火燎地受这份罪呢？换了别人，像她这年纪早就生儿育女了。可不是吗，她大婶，何必让她心急火燎地活受罪呢！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这事我全懂，老嫂子——难道这事能赖我吗；托我做媒的人可多了。可是你瞧，她跟她妈横挑鼻子竖挑眼。

福米尼什娜 还挑什么呢！嗯，当然，人要精神，不要秃头的，身上还得没怪味儿，除此以外，不论找个啥样的，不全是人嘛。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坐下）坐一会儿吧，老嫂子。今天一整天可把我累坏啦；从大清早起，我就像块端锅的抹布似的嗤嗤直冒热气儿。什么事情都不能落下，这不，哪儿都少不了我。自然喽，老嫂子，大家都是人：这家要娶媳妇，那家要聘闺女，硬是要变着法儿给他们找姑爷、寻媳妇，有的地方已经男婚女嫁，办喜事了。是谁成全他们的呢？还不全是我吗。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一个人替大家受苦受累。为什么要替大家受苦受累呢？因为这是命里注定的，从开天辟地起就立下这么个规矩。不过，也得说句公道话，我们牵线搭桥忙活了一阵子，人家也没亏待咱：有的给块衣料，有的给块带穗儿的披肩，有的给做顶包发帽，有的地方给金币，有的地方比这还阔气——当然，得看你出了多大力气，也得看人家有多大家底儿。

福米尼什娜 还用说吗，她大婶，还用说吗！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坐下吧，福米尼什娜，老胳膊老腿的，站多了累得慌。

福米尼什娜 唉，她大婶！哪有工夫坐呀。你看多造孽：不知道为什么东家还不从城里回来，大家老提心吊胆的；弄不好他会醉醺醺地回来。主啊，这人多恶啊！居然会生下这样无法无天的家伙！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当然，跟发了财的农民[17]打交道，就像碰上魔鬼——没办法。

福米尼什娜 我们可受够了他的罪！就拿上星期说吧。一天夜里，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大吵大闹，真拿他没办法。可怕极了！又是摔盘子又是摔碗的……他说：“哼！你们这帮混账东西，我非把你们一口气全宰了不可！”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没有教养！

福米尼什娜 可不吗，她大婶！我得赶紧上楼去，亲爱的，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就一个人在楼上。你回家的时候到我屋里去一趟，我给你包只火腿带回去。（上楼梯）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我去，老嫂子，我去。

〔波德哈柳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