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的承诺
第39章：他的承诺
她知道，她终究也会被绑上十字架，受尽十八般酷刑弄得面目全非；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紧接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止于她面前。她以为是狱卒终于要抓她去审问了，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回头；直到她听到司马昭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姐姐，是我……”
她心中这才一阵轻松，一回头便看到了同样浸润于黑暗之中的，司马昭的脸。
那小脸虽稚嫩，但黑眸里的神色却无比认真而真诚；熠熠生辉，简直宛如外面夜幕之中不断闪烁的繁星。
他已经换上了便服。但那深绿色的长袍上却遍布着狭长的破口；从破口处溢出的是点点嫣红的鲜血，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显然他又是因为擅作主张，而受了司马家的家法。所幸这回的事虽比上回还要严重很多，但既然圣上已经下旨让他彻查此事，司马懿也不好再把他打得卧床不起，这惩罚才稍微轻了些。
郭阳摸索着爬过去，双手紧紧抓住木柱，看着他，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阿晋，你不该卷进这件事里来的……”
不仅是因为，他为了她又挨了这顿打；更是因为，白天曹丕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若他无法查清楚此事，便会与她同罪。君无戏言，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本可以不管此事，又为何非要为自己揽下如此危险呢？
更何况还未进宫之时，因为郭家满门被斩之事，她对他的态度那么恶劣，甚至还打过他……
“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司马昭的手随即覆在了她冰冷的手上，想以掌心的温暖给她勇气与力量，“姐姐入宫之后，阿晋未曾有一日忘记过给姐姐的承诺——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在宫外都会力保姐姐周全。”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依旧是儿时在长安时，与她相处一月有余，处处护着她的阿晋。即使他已经不再那么单纯，甚至还学会了算计；但他对她的心，真的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郭阳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便更为内疚，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那些斑驳的血迹上，担忧地问：“这些……很疼吧？”
“没事，不疼，”司马昭立即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还显得无比轻松，“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而且有了陛下的圣旨，我还可以随意出入廷尉来看姐姐，挺好。只是父亲气得暴跳如雷，整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方才还想严刑拷打姐姐，但被我拦住了……”
“你这么逞强，你父亲是该打你，”郭阳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没有想过，十日后你若无法给陛下交代，该如何是好吗？”
“想那作甚，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我这不是来问姐姐了吗？”司马昭显得胸有成竹，然后分析道，“皇后娘娘虽碰不得灵猫香，但即便碰了，性命也不会有大碍，顶多会在立后大典上出点丑而已。我以为，若有人真想要陷害皇后，在皇后饮食起居中下毒的胜算应该会大一些，何必冒着如此风险与麻烦，将灵猫香下到这朝服之上？所以这凶手或许还是冲着姐姐来的。”
“姐姐与皇宫中人本无半点瓜葛，若有人想害姐姐，定与平原王有关，毕竟当初姐姐是被平原王点名收进宫中的。而且我感觉，对方既然不惜冒如此风险来害姐姐，说不定之前也曾行动过几次。姐姐仔细想想，入宫这几个月，可曾遇到过什么蹊跷之事？”
司马昭的分析句句在理，每一句都说进了郭阳心中，也让她毫无保留地脱口而出：“是平原王妃想要置我于死地。”
然后她就将入宫后这几个月来，所有的遭遇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
“白日在千秋万岁殿门口，也是王妃第一个站出来，指出皇后的朝服是我绣制的。可她并非宫中之人，怎会如此知晓我奉命绣制朝服之事？那浸有小灵猫香的缂丝，也定是之前虞美人来织染署挑花样时，悄然混进绣制朝服材料之中的，”郭阳说到这里，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我们一点证据也没有。而且她们一个是平原王妃，一个是虞美人，我们又能拿她们怎么样呢？”
司马昭刀锋般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也有些为难。思索良久后，他却冷不丁抬头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姐姐可知道，这皇亲之中还有谁触碰不得灵猫香？”
郭阳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幸好她进了织染署之后，就早已背熟了大多主子的禁忌，稍想了一会后便开口：“还有平原王府毛夫人。”
“平原王府毛夫人？”听到这里，司马昭停顿片刻后，嘴角微微一杨，显得有些得意，“这还真是巧得很。”
郭阳盯着他脸上的笑容，隐隐察觉到，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可这皇宫并不比西平郡，这里步步杀机，稍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因此她还是不由得为他担忧起来：“阿晋，你想到了什么？”
司马昭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向她保证：“姐姐不必担心，我定会竭尽全力接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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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在皇后居住的长秋宫内。
曹丕坐在床头，左手拿着一只漆碗，右手拿调羹搅动着碗里的黑褐色药汁，然后舀了一勺，亲手喂正半躺在床上的郭女王，语气柔和：“来，女王，把药喝了，小心烫。”
郭女王身上的奇痒虽早已缓解，但眼角那被她自己抓破的伤口还有些严重。即便太医早已给她上了药包扎起来，可看着应该免不了要留疤了。不过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顺从地抿了一口药汁后，朝曹丕微微一笑：“此等小事让宫女来做即可，何须陛下亲自动手。”
“你是朕的皇后，朕当然该亲自照顾你，别人朕不放心，”说到这里，曹丕脸上浮现出些许愧疚与愤懑，“只是朕也不曾想到，立后大典上竟会发生那种事，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严惩有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