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波再起
第35章：风波再起
她身上穿的朝服，色系跟曹丕的龙衮十分相近，远远望去便能让人感受到他们不离不弃的坚贞感情。朝服上衣的黑底，衬托着上面精心绣成的一对鸿雁。鸿雁翩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飞走；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是熠熠生辉，让人眼花缭乱。
同样作为女子，郭阳真的很羡慕郭女王。倒不是羡慕她能够登上后位母仪天下，而是羡慕她能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自古帝王对于后妃一向是色衰而爱驰。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君不见金屋藏娇却老死长门的皇后陈阿娇；体态轻盈可做掌上舞，最终却被妹妹夺宠的皇后赵飞燕……而郭女王却不惧年老色衰，能如此圣心常驻，这岂能不令全天下的女子艳羡不已？
只是，当所有人都在赞叹皇后朝服的精美绝伦时，郭阳心中却莫名隐隐不安——郭女王不喜华丽，早已下令制作朝服用的都只能是寻常材料。朝服上的那对鸿雁，她分明只是用最普通的纯棉丝线绣制而成；可为何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竟会如此大放光彩？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许是今日阳光太好，偶然之下才会有如此效果吧。
郭阳也有幸看到了，当今的大魏天子曹丕。她发现曹丕看向郭女王的眼神分明是真诚的，炙热的，期待的；可她却不明白，这样一个如此珍视感情的人，为何又会草菅人命，在事情分明还未查清楚之前，就毅然下旨将郭家满门男丁全部斩首？
她不愿再看向这个杀死她父亲的男人，便把目光往下移，落在了下面排排站着的一众大臣身上。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司马昭的。
由于曹丕的指令，年幼的司马昭也有幸来参加立后大典。已有好几个月未见，他似乎长高了些；但他那稚嫩的身躯，跟他身上威严的礼服依旧很不相称。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司马懿和司马师旁边，低着头，看着丝毫不起眼。
可在一发现他后，郭阳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红了，直至眼前一片模糊。
已在深宫之中与世隔绝地过了好几个月。这期间也有好几回经历生死大难，险象环生；她本以为她已经将他忘了，即便再次相见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但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错了。他曾跟她说过的话，也在这时不受控制地在她耳边回荡起来——
“但如今却容不得姐姐了。姐姐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放心，我们成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日后不论我娶了谁做正妻，都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在宫外都会力保姐姐周全。”
……
当时听到这些话时，她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恼怒于他的逼迫；但在宫中经历了这么多，体会到了人心的可怕，体会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后她才骤然发现，在这世上她的命就如蝼蚁，如刍狗；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不择手段地护着她了……
当初她不知道珍惜的东西，稍纵即逝，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
她没有料到，司马昭竟会察觉到她正在看他。因此当他悄然抬起头，那灼灼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她心底顿时一阵慌乱，就赶紧挪开了眼神。
司马昭却并无任何芥蒂，只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那黑眸中的神色却逐渐变得深沉，讳莫如深。
一入宫门深似海。尤其是对于她这样一个被没收入宫为奴的女子而言，简直就像一粒不起眼的沙砾被丢进了汪洋大海中般，从此杳无音讯。
这几个月，他也曾想方设法托人去打听她的消息，却连她是死是活不可知，更别说别的消息了——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宫中区区一名奴婢的动静。
不过他倒是一直都未曾听闻，平原王曹叡有纳郭姓女子为妾，便也能安心些。今日竟还能在这千秋万岁殿门口亲眼见到她，对他而言就更是意外之喜。
许久未见，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她在宫中过得并不差；但司马昭还是敏锐地察觉，她身上原本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活泼劲已经没了，现在是一副谨小慎微，生怕犯错的模样；就如同原本尖锐的石头经急流几经冲刷，便被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起来。
到这里，几个月前司马师曾跟他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了他脑海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魏的天下，不也是从汉室手中抢来的吗？
……
前面，就在郭女王将脊背挺得笔直，满怀希望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即将走到曹丕跟前之际；众目睽睽之下，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郭女王最终还是没能牵到曹丕伸过来的手，而是毫无预兆地就栽倒在了他面前，不省人事。
一时间自然所有人都慌了，整个现场顿时一片凌乱。曹丕急急走下来，一把就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提高了嗓音朝周围大叫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他急得满脸通红，紧咬牙关，额头上都爆起了可怖的青筋；甚至几个月前他亲征伐吴，大军遇到瘟疫停滞不前时，他都未曾这般着急过。好几名老太医以最快的速度提着药箱上前，对郭女王一番查看后就得出结论：“陛下，皇后娘娘是由于触碰到了灵猫香而出藓！臣等请立即为娘娘施针！”
“那还等什么，快！”曹丕一边催促着太医，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道，“怎么会有灵猫香的？到底是谁居心叵测想要害皇后！”
灵猫香是一种珍贵的香料，多年来羌胡之地均有上贡。这本是宫中常用香料，但独独郭女王自幼便不能触碰此香，否则就会浑身出藓不省人事；紧接着还会奇痒无比，难以忍受。
由于郭女王得宠，宫中人人皆知晓此禁忌，从不会有任何人敢在她可能到达之处放置此香。而现在郭女王却还是因为中了此香而昏厥，可见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