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于飞（四）

她边走边回忆着过去，不时的偷偷发笑，笑当时自己的幼稚与无知，他是否家与他的外貌好看与否又有什么干系。她想起那次相遇后的第二天，她再次上山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被岁月刻蚀而更显威仪的山门，四处走了走大殿内有香客在做功德，她在殿外的功德箱内投了两百块钱，旁边一个小沙弥念着佛号行了个礼，而她仅仅是想赔他那件被自己抓破的衣服罢了——这也是第一次主动赔偿被自己损坏的东西。

寺院不大僧人也不多，除了殿中做功德的，其他的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她东转西走在后山的一片竹林中远远的看到坐在蒲团中的他，正一针一针补着那件破损的衣服。一连几天她天天上山，寻觅他的身影，见他每天就重复着同样的事做早中晚三课、吃饭、干活、学习、在竹林中缝补或是在山崖边岩石上苍松下对着一壑浮云打坐——恍如俯仰天地的佛。

从此她亦是学着那些善男信女上山参拜，但不为礼佛只为见他。从此她总是久久的徘徊在那崎岖的山道之上，不为欣赏沿途的风景只为能与他擦肩而过。从此她亦是常常一个人坐于山崖之上静看天高地阔，不为参禅只为拥有他心中的同一片天地。从此她擦掉脸上层层脂粉剪掉涂着厚重蔻丹的长指甲，亦是擦掉蒙在心上的那层灰尘从新审视这个世界。她从一个公认的流氓变成一个学习用功成绩不俗的好学生，不为讨得别人的赞叹，只为减少与他之间的差距。每次上山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仅仅是这样就已心满意足，觉得世界充满了生机觉得这一天的光阴竟是如此充实。

她想着这些陈年往事竟忍不住笑出了声，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他而起，而他却毫不知情，笑自己竟会不顾世俗不顾一切的恋上一个早已看破红尘的出家人，笑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翻来覆去的回味他对她说的唯一的两句话——“施主小心。没关系，请施主上山时务必小心。”笑自己的不可理喻......

她缓缓抬头深深吸了口气，山里有种城市没有的独特气味，树木花草的气味飞禽走兽的气味，运气好远处的清风会迎面送来一阵某个山谷独自绽放幽兰的香味，清香缭绕却难以找到踪迹。渐渐看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山门，依旧有很多香客焚香磕头。她又在那个功德箱中捐了钱，那个长高了许多的小沙弥依旧念着佛号行礼。

她四处搜寻在厨房门外看到了他，正在劈柴。她走进厨房与其他居士一样打了招呼后不声不响的干活。可能是柴过于潮湿，她看到那烧火的居士边咳嗽边不停地那扇子扇着，无奈那火依旧冒烟不见半点火星，她看着狼狈的人过去帮忙，那人一见有人帮忙嘱咐了几句便跑出门外不住地咳嗽，她看了看身边的确没有人，点起一根火柴只见那火苗竟变成一股细细的火流，一圈一圈地在她手中的一根木柴上绕了数圈渐渐变粗，好似一条小蛇一般钻进火塘，火塘里的柴徒然燃起一股烈火。她抱着膝盖出对这火出神却看到他抱着捆柴进门，放在她身边又整整齐齐的码好。看到她只是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不知为何她总是感到他平静而安详的脸好似在微想着笑——恍若俯视人间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