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性面具
沈念转身，走向衣帽间。
衣帽间很大，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名牌服饰、鞋包、配饰。但风格高度统一，带着沈婉蓉强烈的个人审美烙印。
沈念轻易地找到了沈婉蓉指定的那条藕粉色连衣裙，质地精良，剪裁合身，颜色温婉，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温室花朵。
沈念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那条藕粉色的连衣裙，以及搭配的白色高跟鞋，走进浴室。
巨大的按摩浴缸像个华丽的摆设，她只是打开了淋浴喷头。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试图带走身体的不适和残留的虚弱感。
氤氲的雾气弥漫在奢华的浴室，巨大的镜面模糊一片。沈念抬手，抹去镜上的水汽，映出一张苍白、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
这是沈念的脸，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美丽躯壳。
“放心吧。我会改变这一切的，让他们为他们的行为后悔。”
沈念对着镜中的人低语。话音落下的瞬间，灵魂处属于原主的气息彻底消散。“影刹”真正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动作利落地擦干身体，换上那条藕粉色的长裙。柔软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只有一种被束缚的错觉。
她坐到梳妆台前，属于顶级杀手的“伪装”技艺被唤醒。化妆、隐藏、蛰伏……将自己精致包装好。
镜中，粉底掩盖苍白的病容，眼线勾勒出平静的轮廓，腮红点染出虚假的生机。最后，一抹温婉的裸色唇膏覆盖了毫无血色的双唇。
少女此刻温顺、得体，完美符合了“明家大小姐”的期待。然而，沈念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门外，王妈带着催促和忐忑的声音再次响起：“念念小姐？您好了吗？夫人已经在催了…”
楼下客厅，沈婉蓉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剪裁精良的宝蓝色套装，珍珠项链在颈间熠熠生辉。
她正对着玄关处一面镀金的穿衣镜整理着衣领，听到脚步声，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当沈念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沈婉蓉挑剔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身上快速扫过。
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到脸上那层完美无瑕的“温婉”妆容，最后落在那条她亲自挑选的藕粉色长裙上。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掠过她的眼底。
“嗯，这还差不多。”沈婉蓉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
“记住，少说话，多微笑。陈太太问什么，你就顺着她的意思回答。眼神要柔顺，姿态要谦逊。”
她走近两步，带着一股强势的香水味，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沈念脸上逡巡，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口红颜色还是太浅了点，不够精神。”她微微蹙眉，但时间显然不允许再做修改，“算了，就这样吧。记住，别给我丢脸。”
沈念垂着眼睫，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安静地站着，如同一尊被摆放在橱窗里的精美瓷器，供人评头论足。
沈婉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玄关。“走吧，李司机应该到了。”
明薇薇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玄关旁，她换了一条浅鹅黄色的洋装，清新可人。看到沈念下来，她立刻露出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声音软糯：
“姐姐，你今天真好看。这条裙子果然很衬你。”
沈念的目光掠过她那张天真烂漫的脸，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应那虚假的赞美。
明薇薇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被忽视的恼怒，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甜得发腻。
她“脚步不稳”地从沈念身侧擦过，她的手臂“不经意”地抬起，手腕上那个镶满碎钻的手链，正对着沈念腰间那条藕粉色长裙的轻薄丝质面料！
动作看似意外，角度却极其刁钻！
沈念的身体，在意识发出明确指令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那是在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近乎本能的规避。
她的腰肢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柔韧性和速度，极其微小地向内侧一旋。
嗤——
一声极轻微的、布料被尖锐硬物刮擦的声响。
明薇薇的手链擦着裙摆的边缘险险掠过，只在裙摆最下方不起眼的褶皱处，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抽丝痕迹。
明薇薇似乎因为“没站稳”而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歉意：
“哎呀！对不起姐姐！差点绊倒…你没事吧？裙子没刮到吧？”她立刻关切地看向沈念的裙摆，目光精准地落向刚才刮擦的位置。
明浩则还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骂骂咧咧，对这边发生的事情连个眼神都没有。
外面，停着线条流畅的黑色豪华轿车。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等候。
沈婉蓉已率先坐进后座等待，正低头看着腕表，显露出不耐。
沈念什么也没说，收回落在明薇薇身上的目光，径直向车走去。
“姐姐！”明薇薇不死心地又贴了上来，趴在车窗上，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你真的不仔细看看裙子吗？万一刮坏了，等下在陈太太面前多失礼呀，妈妈会生气的…”
她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车内的沈婉蓉。
沈念正要弯腰上车的身形微微一顿，侧过脸，那双沉寂的眸子再次落在明薇薇脸上，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的把戏，我一清二楚。
明薇薇被沈念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准备好的后续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和她那个懦弱好欺的姐姐，完全不同！
明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调整回来，带着点委屈看向车里的沈婉蓉：“妈妈，我刚才不小心差点绊倒，好像碰到姐姐裙子了…”
沈婉蓉扫了一眼沈念坐得笔直的侧影，语气淡漠：“你不能小心点？刮坏了，影响在陈太太那的形象，不知道注意点？”
沈念心中冷笑，杀意如冰锥般凝聚又强行压下。这偏袒与不问缘由的指责，如此熟悉，如此令人作呕。
“行了，不明显就算了。走了，别耽误时间。”沈婉容皱眉看向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裙摆，不耐地催促。
明薇薇暗暗得意，站在车旁，脸上是乖巧甜美的笑容，“妈妈再见，姐姐再见，祝你们顺利哦！”
车门“咔嗒”一声关上，将明薇薇那张虚伪的笑脸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