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然而日落乃是自然的定理
且说，翡翠神像的事自然是子虚乌有，林彻临场编出来的鬼故事而已。
但金锭确实是存在的，而且为数不少，足足有一车。
这是黑水河之战结束后，弗约拉私下见了林彻一面，顺便送给他的。
其中一部分是给和联胜前话事人的分赃。
另一部分，则是委托林彻做事的酬劳。
弗约拉并不傻，她野心很大但头脑很冷静，知道这次能赢全凭裂痕领自己作死，加上有林彻当内鬼导致的信息差。
和联胜终究底蕴太浅，这一战同样伤亡不小，倘若她不见好就收继续挑衅，万一逼急了惹来主力征讨，必定要饮恨而终。
因此弗约拉希望借这次的胜利迫使裂痕领谈和，她需要时间消化胜利果实，稳固自己的地盘。
对于这一点，林彻的立场就极为重要了，作为裂谷城最能打的人，他在是战是和方面有很高的话语权。
所以才有了那一车金子。
哪怕两人有着不正当的肉体关系，弗约拉也没指望能白嫖，该给的报酬必须要给。
要不说林彻这人实诚，哪怕他现在不当佣兵了，拿钱办事的理念还是有的。
林彻尽职尽责的指出了弗约拉的想法里存在的问题，并为其出谋划策。
最简单的道理，裂痕领这回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弗约拉前脚刚打完脸后脚就来谈和，裂谷城有谁敢在这种时候接茬，不怕被愤怒的民众用口水淹死吗？
是以，不仅不能求和，反倒要大张旗鼓的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这便是“佣兵之国”的成立。
毕竟嘛，裂痕人的性情，向来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你说，黑水河之役后两边都无力再战，还是谈和的好，他们一定是不同意的。
但你主张要成立一个新国家，他们就会来调和，觉得和平共处也不是不能接受。
弗约拉叹为观止。
不过，弗约拉的问题解决了，林彻的问题则来了。
他要怎么处理这车金子呢？
这玩意是黑钱，没法用啊！
林彻的领地建设虽说多少钱都不嫌多，可他的领民里有很多是黑棘家族拨过来的人，眼线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到时候要是被玛雯知道，林彻去了一趟黑水河却带回许多金子，她就算再迟钝也该意识到问题了。
还不如把这些东西分一部分送给墨瑟，以对方的手段，有的是办法将金子的来源遮掩过去。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林彻便用利益彻底绑死了墨瑟，只要他还能持续爆金币，对方一定很乐意帮忙蒙蔽玛雯的视线。
话又说回来，尽管黑棘家族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玛雯的力量，存心想要压制黎明峡谷仍旧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除了利用墨瑟及盗贼公会，在客观情报上误导玛雯外，林彻还需要想办法在主观态度上做功课，消除玛雯对自己的戒备。
离开墨瑟的庄园，林彻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再次换了个方向，去往了裂谷城富人区最核心的位置。
黑棘别墅。
正是要去见玛雯·黑棘。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裂痕联军的黑水河惨败，最大的受害者便是黑棘家族。
损失了上百名精锐，又被裂痕领贵族圈集体迁怒，加上主干商路依旧堵塞，种种后果叠加下来，即便黑棘家族家大业大，也着实有点吃不消。
就在今天晚上，哪怕这会已是双月高高悬挂的深夜，黑棘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玛雯更是不眠不休，连夜处理诸多令人焦头烂额的收尾工作。
林彻上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另一边，黑棘家族对林彻的拜访既意外又重视，玛雯专门派出自己的长子海姆英·黑棘为其带路。
这回海姆英看见林彻时，可就没有半点气焰嚣张的意思了。
没办法，谁让林彻的行情水涨船高了呢？
以前的时候，林彻的那些个名号，像什么古代战士、游侠骑士等等，裂谷城的人又不知道是真是假，连含金量最高的屠龙者，那也是发生在白漫的事，指不定他林彻只是个捡漏的呢！
现在倒好，就在裂痕领内，当着黑水岔口村民们的面，林彻独自跟一头凶恶的巨龙战至群山深处，那动静山崩地裂，大道都要磨灭了。
而且数个小时之后，林彻竟真的拖着一具庞大的龙尸下山了，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一想到这里，海姆英就冷汗直流，回忆起当初他竟觊觎过对方的天空熔炉巨剑，实在是不知死活的厉害。
于是海姆英的动作愈发小心谨慎，谦卑到近乎谄媚的程度。
对此，林彻只是微微摇头。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没心思跟海姆英这种小卡拉米浪费时间，林彻直接来到黑棘家族的正厅，见到了一脸疲惫的玛雯本人。
玛雯尚且不知道林彻的来意：“你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林彻点点头，然后从容开口：“我们塞里斯有句古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玛雯女士，黑棘家族正处于万劫不复的悬崖边上，我是特地来提醒你这点的。”
玛雯皱起眉头，她并不认同林彻的看法：“我承认，我正在面临一段艰难的时间。可要说黑棘家族撑不过去黑水河失利的这点风浪，我不这么认为。”
林彻叹道：“哪里只是黑水河之败的影响啊。”
正所谓白金塔不是一天建成的，玛雯的滔天权势是日积月累的结果，黑棘家族的危机也是同样积攒出来的后果。
当初黑棘家族鼎盛的时候，玛雯是裂谷城的幕后掌控者，她名下的农场矿场渔场林场数不胜数，黑棘商会更是几乎垄断了整个天际的蜜酒生意。
风暴斗篷要借玛雯的手购买武器装备，帝国的商业贸易需要玛雯的力量参与，天际九大领地，每个地区都有黑棘家族的势力掺和其中，端的是风光无限。
可惜时过境迁。
从风暴和帝国内战爆发的那天起，黑棘家族的外部环境就发生了变化，之后巨龙现世，吸血鬼频出，这些意外都让玛雯的势力范围不断缩水，直到黑暗兄弟会覆灭，和联胜横空出世，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
光这样也还好，黑棘家族最差也是裂痕领的第一大族，玛雯仍不失富家翁之位。
但这次的黑水河之战，玛雯一招失手，被视为了此次惨败的最大责任人，黑棘家族在裂痕领内部的生存环境受到了极大破坏。
内忧外患之下，黑棘家族要是再不做出点改变，就真的江河日下，衰败之势无可逆转了。
一番话讲完，玛雯沉默了。
直到好一会后，她才开口向林彻问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林彻悠悠叹道：“玛雯女士，日落乃是自然的定理，人岂能与天斗？”
玛雯低头不语。
“但同样的。”林彻继续道：“日落后的日升也是这样，是谁都无法阻挡的。”
玛雯抬起头来，目光惊异：“哦？”
这便是林彻来拜访玛雯的目的了。
他正是要扭转乾坤，拯救黑棘家族于水火之中！
至于黑棘家族为什么会处于水火之中？
这事，谁问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