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天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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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泥潭刮骨刀

半边身体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蚁巢,又像是浸在万载寒冰里。陈玄是被左肩、左肋、左臂上那**持续不断的、如同亿万锈刀在刮骨削肉的剧痛**硬生生刮醒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溃烂的皮肉,**脓血混合着黄绿色的毒液,从焦黑结痂的伤口边缘不断渗出**,浸透了身下冰冷湿黏的泥土,散发出**浓烈的、混合着腐烂甜腥和刺鼻辛辣的恶臭**。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发红,如同隔着一层血雾。惨绿色的磷火在低矮的洞顶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光影。鼠婆婆那张布满疤痕的橘皮脸凑得很近,浑浊的左眼毫无感情地“盯”着他溃烂的伤口,枯爪正拿着一块**边缘粗糙、沾满黑绿色污垢的碎石片**,如同最拙劣的屠夫,**在他左肩那片被毒雾腐蚀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用力刮擦着**!

“嗤啦…嗤啦…”

碎石片刮过溃烂的皮肉和焦黑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次刮擦,都带起一蓬混着脓血和腐烂组织的黑绿色粘液,溅在陈玄的脸上、脖子上,带来**灼烧般的刺痛和冰寒的麻痹**。

“呃…啊…”陈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让伤口撕裂得更深。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瞬间又被剧痛蒸发。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非人的酷刑刮碎了。

“醒了?”鼠婆婆的声音如同砂轮打磨骨头,毫无波澜。“…烂肉不刮干净…毒会钻进去啃你的心…”她那只枯爪刮擦得更用力了,碎石片甚至**刮到了肩胛骨表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忍着点…老婆子手艺糙…总比烂透了强…”

陈玄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洞穴角落。小丫蜷缩在那里,身上盖着那床破被子,呼吸微弱但平稳。那条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腿,**恶臭似乎淡了一点点**?鼠婆婆那碗邪门的“吊命汤”,勉强吊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生机。

代价…是眼珠子!还有此刻刮骨的酷刑!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就在他快要再次昏厥时,**意念深处那冰火交织的权柄生机,突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剧烈地波动起来!**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生命暖流**,从那狂暴撕扯的能量漩涡中心,艰难地渗透出来!这股暖流带着一种**奇异的“过滤”感**,仿佛将之前强行“窃”来的驳杂生机(水鬼的、小丫的、甚至鼠婆婆那枯爪上沾染的)**提纯、炼化**,化作一丝丝纯粹的生命能量,**缓慢却坚定地注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这暖流所过之处,**那如同亿万钢针攒刺的剧痛,竟诡异地被抚平了一丝**!伤口深处被毒雾腐蚀、如同被滚油浇过的神经,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如同浸泡在温水中的舒缓感**!更让陈玄惊骇的是,他左肩那片正被鼠婆婆粗暴刮擦的伤口边缘,**那些被毒雾侵蚀、呈现出死寂紫黑色的坏死皮肉,在暖流浸润下,竟极其缓慢地、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淡粉色生机**?!

**窃取生机,反哺己身?!还能…修复被侵蚀的肌体?!**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炸响的惊雷,瞬间驱散了部分剧痛带来的昏沉!求生的本能疯狂滋长!他必须活下来!必须掌控这股力量!为了小丫!也为了…向那些把他逼入绝境的人讨债!

他不再被动忍受刮骨之痛,而是**强忍着那钻心的折磨,将全部残存的心神沉入意念深处**!如同在怒海狂涛中驾驭一叶扁舟,**主动引导、捕捉、汇聚着那从狂暴漩涡中艰难渗透出的丝丝缕缕的纯净生机暖流**!

**暖流汇聚!目标——左肩正被刮擦的伤口深处!**

“呃…嗬…”陈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身体因为剧痛和意念的极度集中而绷紧如弓!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如雨!

鼠婆婆刮擦的动作猛地一顿!她那只浑浊的左眼,**极其敏锐地“钉”在陈玄左肩伤口深处**!那片刚刚被刮去一层腐肉、露出惨白带黑纹骨茬的地方,**一点微不可查的、如同初生肉芽般的淡粉色**,正在她的碎石片下,**极其顽强地冒了出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勃勃生机**!

“嗯?!”鼠婆婆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疑的鼻音。她浑浊的左眼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聚焦在了陈玄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却又透着一股奇异执拗的脸上**。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尖锐、冰冷、带着刻骨怨毒和空间锁定**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钢针,**毫无征兆地从洞穴外、泥塘巷深处的某个方向,狠狠刺入洞穴**!

这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锁定了陈玄!比水鬼的杀意更凝聚!更致命!更…**不死不休**!

**青莲血卫的追杀!又来了!而且…更强!**

鼠婆婆浑浊的左眼猛地眯起,枯爪瞬间停止了刮擦,身体无声无息地向后缩了半分,如同受惊的毒蛇,重新盘踞回她那堆破烂的阴影里。她浑浊的左眼在陈玄和洞穴入口之间扫了扫,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极其瘆人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陈玄的心沉到了谷底!刚看到一丝掌控生机的希望,致命的追杀就接踵而至!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对抗,连逃都是奢望!

**意念深处,那股被外来杀意刺激的权柄生机漩涡,旋转得更加狂暴!**丝丝缕缕的纯净生机暖流被强行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尖锐、充满毁灭气息的躁动**!

不能死!绝不能再死在这里!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陈玄的心!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蜷缩在阴影里的鼠婆婆,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眼珠子!我现在就去弄!…帮我…挡一下外面那条疯狗!一盏茶!就一盏茶!”

鼠婆婆浑浊的左眼盯着陈玄,那只深黑的右眼眶仿佛也转动了一下。洞穴外,那股冰冷的锁定杀意越来越近,带着一种**踏破泥泞、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一盏茶…”鼠婆婆干涩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少一息…老婆子就挖了你背上小丫头的眼珠子…抵账。”她枯爪一翻,一个**缺口破旧、内壁沾满干涸黑色污渍的粗陶碗**,被她随手丢到陈玄脚边的泥地上,碗口正对着他。

没有承诺,只有更残酷的要挟。但陈玄别无选择!

“好!”一个字,斩钉截铁!陈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用还能动的右臂撑起半边身体!左半身的剧痛如同海啸般袭来,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但他死死咬着牙,**无视了那刮骨般的痛楚和左腿的麻痹**,右手抓起那把一直紧握在手的淬毒短刀,左手则撑着冰冷湿黏的泥地,**如同一条被剥了半身皮的野狗,拖着残躯,朝着洞穴外那片更加黑暗、更加污秽的泥塘巷,亡命般地爬去**!

身后洞穴内,鼠婆婆浑浊的左眼“看”着陈玄消失在洞口的黑暗里,又“瞥”了一眼洞穴外那股迅速逼近的冰冷杀意。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嗬嗬”低笑,枯爪慢悠悠地伸向那个冒着诡异热气的破陶罐,舀起一勺暗紫色的“九虫吊命汤”,自顾自地啜饮起来,仿佛外面的腥风血雨与她无关。

***

泥塘巷的夜,浓得化不开。腐烂的淤泥没过脚踝(陈玄几乎是半爬半滚),冰冷的湿气裹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无数冰冷的蛆虫往鼻孔里钻。陈玄拖着半边溃烂的身体,在粘稠的黑泥里艰难挪动,每一次牵扯伤口,都疼得他浑身痉挛,眼前金星乱冒。左肩被刮开的伤口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脓血混着泥浆不断渗出**。意念深处那权柄生机的躁动越来越强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渴求。

眼珠子…活的…

巷子口…野狗…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支撑着他残破的身体。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朝着泥塘巷入口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

巷子口,是泥塘巷与外界(一片更大的垃圾场)的交界处。几盏**歪斜悬挂、灯罩破碎、散发着惨淡昏黄光芒的路灯**,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灯光下,**堆积如山的腐烂垃圾**散发出更猛烈的恶臭,**污水横流,形成一个个散发着沼气气泡的黑色水洼**。

陈玄躲在巷口一堵**半塌的、糊满污秽油垢的土墙**阴影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浓重的血腥。他透过墙缝向外望去。

昏黄的灯光下,几条瘦骨嶙峋、皮毛肮脏打结的野狗,正**在垃圾堆里疯狂地刨食、撕咬着什么腐烂的东西**,发出低沉的呜咽和争夺的咆哮。它们眼珠子在昏暗中闪烁着**饥饿的绿光**,充满了野性的凶戾。其中一条体型稍大的**黑狗**,显得格外焦躁,它没有参与争食,而是**在垃圾堆边缘烦躁地来回走动**,**不时朝着泥塘巷深处发出几声压抑的、充满警告意味的低吼**,**颈毛炸起**,仿佛感应到了巷子里传来的危险气息。

就是它了!最警觉,也最强壮!

陈玄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只剩下野兽般的凶光。他握紧了右手的淬毒短刀,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虚假的力量感。意念深处那躁动的权柄生机,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翻腾得更加剧烈**。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垃圾恶臭和血腥),**忍着左半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墙后阴影里扑出**!目标不是野狗群,而是旁边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污水洼**!

他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狠狠砸进那粘稠冰冷的污水里!

**“噗通!”**

巨大的水花混合着恶臭的淤泥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瞬间打破了垃圾堆的“平静”!

那几条正在争食的野狗吓得猛地跳开,发出惊恐的呜咽!而那条焦躁徘徊的黑狗,则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瞬间将警告的低吼转为充满攻击性的狂吠**!它猛地转身,**绿油油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污水洼里那个挣扎扑腾的身影**!在它简单的认知里,这就是入侵它领地、制造混乱的威胁!

“嗷呜——!”黑狗发出一声充满威慑的咆哮,**强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刚从污水里挣扎着冒头的陈玄,凶狠无比地扑咬过来**!目标直指陈玄的咽喉!

腥风扑面!獠牙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寒芒!

陈玄半边身体泡在冰冷的污水里,剧痛和麻痹感更加汹涌。看着扑来的恶犬,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冷静!

**意念如钩!带着“贼不走空”的狠戾刁钻!**

**目标——不是黑狗本身!而是它扑击时,那凝聚在獠牙尖端、由野性凶戾和捕食本能催发的一缕微弱“煞气生机”!**

**“滋啦——!”**

意念之钩狠狠“刺”入那缕凶戾的生机!一种如同撕裂坚韧兽筋的触感在脑中炸开!剧痛让陈玄眼前一黑!但这一次,他强忍着没有退缩!

**效果微乎其微!**那黑狗的扑击之势几乎未受影响!獠牙带着腥风,瞬间逼近陈玄的脖颈!

**就是现在!**

陈玄泡在污水里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歪!同时,**唯一能动的右手,紧握的淬毒短刀,不是刺向黑狗的身体,而是快如闪电地、自下而上,朝着黑狗扑来时完全暴露的、柔软的咽喉下方狠狠捅去**!

**以身为饵!攻其必救!**

“噗嗤!”

短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黑狗咽喉下方、靠近前胸的柔软部位**!刀锋直没至柄!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狗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陈玄满头满脸!

“嗷——!!!”黑狗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扑咬的动作瞬间变形!剧痛让它疯狂地扭动身体,**锋利的爪子胡乱地抓挠在陈玄的左臂和溃烂的肩头**!

**“嗤啦!”**本就溃烂的皮肉被狗爪撕开更大的口子!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陈玄!但他眼中凶光更盛!右手死死握住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下一拉!**

**“撕拉——!”**

一道巨大的伤口从黑狗的前胸一直撕裂到腹部!滚烫的内脏混合着鲜血,如同决堤般涌了出来!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垃圾的恶臭!

黑狗连惨叫都发不出了,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陈玄身边的污水里**,激起更大的污浊浪花。滚烫的狗血迅速染红了污黑的水面。

另外几条野狗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吓懵了,呜咽着夹紧尾巴,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污水冰冷刺骨,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的腥臊。陈玄躺在污浊的血水里,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浓重的血腥。左半身如同被彻底碾碎,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飘摇。但他右手依旧死死握着插在黑狗尸体里的短刀刀柄。

**意念深处,一股比之前庞大、却驳杂狂暴、充满野性凶戾的生机**,被他那蛮横的意念之钩,硬生生从濒死的黑狗身上“撕扯”了过来,**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入他那本就狂暴的权柄生机漩涡**!

**“轰——!!!”**

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一颗炸雷!比窃取水鬼生机时更猛烈十倍的冲击!无数**混乱、暴戾、充满血腥撕咬本能的碎片画面**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被无数疯狂的野狗撕扯吞噬!眼前彻底陷入一片血红!七窍同时渗出细小的血线!

**“呃啊啊啊——!!!”**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从喉咙深处炸开!陈玄的身体在污浊的血水里疯狂地抽搐、翻滚!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垂死挣扎的鱼!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冲击才稍稍平息。陈玄如同死狗般瘫在冰冷的污水和粘稠的狗血里,只剩下微弱的抽搐。意念深处,那狂暴的漩涡似乎因为新能量的注入而膨胀了一圈,**撕扯得更加疯狂**,带来持续不断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但漩涡中心,艰难渗透出的纯净生机暖流,**似乎也…壮大、活跃了一丝**?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过身,右臂颤抖着撑起身体。目光落在身边那具黑狗尸体上,那对**在昏黄灯光下依旧圆睁着、残留着惊恐和凶戾的暗绿色狗眼**。

眼珠子…活的…

陈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他伸出沾满泥浆、血污和狗血的右手,**颤抖着,却异常稳定地**,握紧了插在狗尸上的短刀刀柄。

刀光一闪!

**“噗嗤!”“噗嗤!”**

两声极其轻微、如同戳破熟透浆果的闷响。

两颗**还带着体温、沾着血丝和粘液的暗绿色狗眼**,被刀尖精准地挑了出来,**落入了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着的、鼠婆婆丢给他的那个破旧粗陶碗里**。

温热的血珠顺着碗壁缓缓滑落,滴在污黑的泥水里。

陈玄看都没看碗里那对还在微微颤动的“战利品”,他艰难地、拖着如同灌了铅的身体,**一步一步,蹒跚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鼠婆婆洞穴的方向挪去。身后,是冰冷污浊的血水,是开膛破肚的狗尸,是泥塘巷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绝望。

每一步,都在粘稠的泥地里留下一个**混着黑泥、脓血和狗血的、深可见骨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