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惊雷初绽
利莫里亚新任“铁腕元老”克劳狄乌斯扩军备战的消息，如同西海深处积聚的狂暴飓风，其无形的压力已跨越万里波涛，沉沉地压在帝国的心头。咸阳朝堂上短暂的肃杀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与高效运转的战争节奏。帝国的战争机器，在林深精准的调度和始皇帝无上意志的驱动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西海，镇海屿（大秦西海都护府）。
昔日繁忙的贸易港口，此刻已彻底转变为杀气腾腾的战争堡垒。巨大的棱堡式要塞依山傍海而建，新浇筑的灰白色水泥墙体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沿着海岸线，新增的炮台如同巨兽的獠牙，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远海。港口内，桅杆如林，战旗猎猎。周瑜麾下的主力舰队已然集结：
核心是四艘巍峨如山的新式炮舰——旗舰“定海号”（经过香料屿海战后的修复与升级）、新锐的“镇海号”、“破浪号”、“惊涛号”。它们庞大的船体覆盖着混合了熟铁与硬木的复合装甲，甲板上层建筑精简坚固，两舷密布着新式“神机炮”的射击孔。这些经过“工学馆”改良的舰炮，射程更远，精度更高，装填速度更快，炮身采用精钢铸造，足以承受更强的装药。
拱卫在主力舰周围的，是数十艘经过改造的快速巡防舰。它们舍弃了部分运载能力，加装了更多的风帆和更强劲的撞角，甲板上配备了轻型弩炮和大量装备了精钢臂弩、火油弹的跳帮手。这些舰船灵活迅捷，如同狼群中的猎犬。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支悬挂卡斯蒂利亚金狮旗和罗斯托克雪狼旗的联合舰队，也停泊在镇海屿的锚地。卡斯蒂利亚的战舰依旧以传统的撞角接舷战为主，但船体明显加固，甲板上也增加了几门从大秦采购的轻型火炮；罗斯托克的舰船则以其坚固的橡木船体和擅长远程投射的强弩著称。盟友的到来，极大地增强了周瑜手中的力量。
周瑜一身银甲，站在“定海号”高耸的舰桥上，手持千里镜，扫视着这支汇聚了帝国精华与盟友力量的海上雄师。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脸上没有丝毫大战前的兴奋，只有冰封般的冷静。
“都督！‘海东青’三号侦察快船回报！”副将快步上前，递上一份还带着海腥气的密报，“西北方向，三百里外，发现大规模利莫里亚舰队！数量…不下百艘！主力为大型桨帆战舰，但…其中有约三十艘形制奇特的小型快船！速度极快，远超我军巡防舰！队形分散，呈狼群状展开！”
“‘狼群’…终于来了！”周瑜眼神一凝。这与他之前收到的关于利莫里亚秘密打造新型快船的情报完全吻合。“传令：全军一级战备！各舰按预定方案，结成‘磐石’防御阵型！巡防舰队前出警戒，保持接触！命令岸防炮台，装填实心弹与链弹，随时准备火力支援！”
刺耳的警钟声瞬间响彻整个镇海屿！港口内，水手们如同上了发条般奔跑起来，升帆、解缆、调整炮位、搬运弹药！战旗升上桅顶，刀剑出鞘，弩炮上弦！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咸阳，兵器试验场（骊山深处）。
远离繁华帝都的群山之中，一处被重兵把守的隐秘山谷内，巨大的轰鸣声和刺鼻的硝烟味弥漫不散。工部尚书宇文拓和一群浑身沾满煤灰油污的“工学馆”大匠师们，正紧张地围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庞大金属造物。
此物长约两丈，形似一个巨大的、横卧的铜铁混合圆筒，筒身布满铆钉和加固环，尾部连接着复杂的支架和粗大的导向槽。筒口斜指苍穹，散发着森然的寒意。这正是宇文拓集中了帝国顶尖匠人智慧，在皇帝和林相的严令下，日夜不休赶工出来的秘密武器——“火龙出水”！
“最后一次校准！装填‘火龙弹’！”宇文拓的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精光。他亲自监督着这国之重器的最后测试。
匠师们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特制的长杆状“炮弹”装入筒内。这“炮弹”前部是沉重的铸铁弹头，中部是层层包裹的强效火药，尾部则绑缚着数根巨大的、浸透了火油的粗麻绳作为稳定尾翼。
“目标！三里外，模拟敌舰标靶（由废弃船只改造）！”
“点火！”
随着宇文拓一声令下，一名匠师用颤抖的手点燃了“火龙弹”尾部引信和那数根麻绳尾翼！
“嗤嗤嗤…”引信急速燃烧！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寻常舰炮的恐怖巨响在山谷中炸开！大地都在颤抖！只见那巨大的“火龙弹”尾部喷吐出长达数丈、如同火龙吐息般的炽烈火焰，推动着沉重的弹体，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其速度之快，远超肉眼捕捉！
“轰！！！”三里外的“敌舰”标靶，被精准命中！巨大的爆炸声紧随而至！坚固的船体瞬间被炸开一个恐怖的大洞，木屑横飞，烈焰冲天！绑缚在弹体上的火油麻绳在飞行中剧烈燃烧，落地后更是将爆炸区域化作一片火海！
“成了！成了！”山谷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匠师们激动得热泪盈眶，互相拥抱！宇文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恐怖的武器，终于达到了实战要求！其射程、威力、尤其是那恐怖的纵火能力，足以对利莫里亚的木壳战舰造成毁灭性打击！
“立刻！拆卸装箱！由‘玄甲卫’最精锐小队押运，星夜兼程，送往镇海屿！交予周瑜都督！”宇文拓斩钉截铁地下令。他知道，西海的决战，急需这柄新铸的利剑！
咸阳，章台宫，御前军议。
气氛凝重肃杀。巨大的西海沙盘前，林深、王翦、钱谦益、蒙挚等重臣肃立。始皇帝嬴政端坐御座，冕旒垂珠，目光如电，扫视着沙盘上代表敌我双方力量的标识。
林深正详细禀报着西海最新军情、镇海屿备战情况以及“火龙出水”成功测试并已启运的消息。
“陛下，周瑜已摆出‘磐石’防御阵型，依托要塞炮台，以逸待劳。利莫里亚‘狼群’战术虽奇，但我军新式炮舰射程占优，岸防火力强大，更有‘火龙出水’此等破敌利器即将抵达，只要稳住阵脚，挫其锋芒，并非难事。”
“然，”林深话锋一转，指向沙盘上帝国漫长的海岸线，“利莫里亚舰队庞大，其‘狼群’快船速度惊人，难保其不会分兵，绕过镇海屿，袭扰我东南沿海薄弱之处，甚至…威胁漕运！南疆赵佗将军虽已加强戒备，但其水师力量薄弱，恐难抵挡大规模敌舰突袭。”
兵部尚书王翦（或其后人）沉声道：“林相所虑极是！臣建议，立刻从北疆、中原调集部分精锐郡兵，增援东南沿海各重要港口、漕运节点！同时，命各地水师（多为内河及近海巡逻力量）进入最高戒备，加强巡查，遇敌则避其锋芒，以烽燧狼烟示警，迟滞其行动，为主力舰队回援争取时间！”
户部尚书钱谦益则眉头紧锁：“陛下，林相，王尚书，大规模调兵，沿海布防，所需粮秣、军械、赏赐，耗费巨大！‘火龙出水’制造、运输，更是耗资不菲！西海战事若持久，国库…恐有支绌之虞！‘战争国债’虽已开始发行，然民间富商巨贾，观望者众…”
“钱粮之事，朕自有计较！”皇帝的声音打断了钱谦益的忧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内库拨付三成！皇室田庄、矿山收益，尽数充作军资！着宗室、勋贵，按爵位品级，捐输钱粮助饷！凡踊跃者，朕不吝封赏！凡推诿吝啬者…哼！”一声冷哼，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皇帝这是要动用皇室私库，并逼迫贵族出血了！
“另，”皇帝目光转向林深，“‘大秦商券’流通，务必加速！凡持有商券，参与国债认购之商行，其在西海、南洋贸易之关税，可酌减！此乃国战，朕要看到天下商贾，与国同休戚！”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诺。
军议结束，众人告退。林深正欲离开，却被皇帝唤住。
“林卿留步。”
林深回身肃立：“陛下。”
皇帝的目光落在林深略显疲惫但依旧锐利的脸上，沉默片刻，缓缓道：“陈平虽诛，然其‘道统沦丧’之谬言，未必无人应和。今国战将启，耗费巨万，死伤必重。朝野之中，恐有非议，言朕穷兵黩武，言卿…劳民伤财。”
林深心中一凛，明白皇帝所指。冯劫、陈平虽死，但他们代表的守旧势力及其思想并未根除，在战争压力下，很可能借机发难。
“臣明白。”林深沉声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臣将严控舆情，凡有动摇军心、非议国策者，无论身份，严惩不贷！同时，臣会令‘工学馆’加大民用器物改良，如新式纺车、水磨、深耕犁，以工代赈，惠及民生，让百姓看到，战争非为虚名，亦为后世之安泰！”
“善。”皇帝微微颔首，“卿知朕意。攘外必先安内，然此‘内’，非仅叛逆，亦在人心。去吧。”
“臣告退。”
林深走出章台宫，冬日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重。皇帝的提醒如同警钟。战争的阴影不仅笼罩着西海，也笼罩着帝国的内部。他必须同时应对来自外部的利剑和来自内部的暗箭。
西海，镇海屿外海。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狂风卷起巨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海天相接之处，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如同移动的蚁群，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冲破风浪，向着镇海屿的方向汹涌而来！利莫里亚庞大的联合舰队，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冲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三十余艘形制奇特的“狼群”快船！它们船体狭长低矮，线条流畅，三面巨大的三角帆吃满了风，船身两侧数十支长桨如同蜈蚣的脚般疯狂划动，赋予了它们鬼魅般的速度！其甲板上没有笨重的弩炮或投石机，只有手持强弩、燃烧瓶和抓钩的剽悍水兵，以及几架用于发射希腊火（一种原始的燃烧剂）的小型喷射装置！
“来了！”站在“定海号”舰桥上的周瑜放下千里镜，眼神锐利如刀，“传令！巡防舰队，按‘火网’战术，前出拦截！主力舰队，保持阵型，炮火准备！岸防炮台，目标敌主力舰队，标定诸元！”
大秦的巡防舰队如同离弦之箭，迎着风浪冲向那疾驰而来的“狼群”！双方迅速接近！
“放箭！”大秦巡防舰上，军官怒吼！
密集的箭雨和燃烧的火油弹，如同飞蝗般射向冲来的利莫里亚快船！
然而，“狼群”的战术极其狡猾！它们并不硬冲，而是凭借惊人的速度和灵活性，在箭雨火海中穿梭、规避！如同真正的狼群，它们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寻找着大秦巡防舰队的缝隙，试图突破，直扑后方笨重的主力炮舰和岸防炮台！
“嗖嗖嗖！”几艘利莫里亚快船突破了箭网，逼近了一艘大秦巡防舰！船上的利莫里亚水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将点燃的希腊火罐和带着倒钩的抓钩狠狠抛向大秦战舰！
“轰！”“嗤啦！”火焰在船舷燃起，抓钩死死勾住了船帮！
“跳帮！杀光秦人！”凶悍的利莫里亚水兵沿着绳索，如同猿猴般荡向大秦战舰！
惨烈的接舷战瞬间爆发！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海面！
“开炮！”周瑜的声音冰冷如铁，响彻旗舰！
“轰！轰！轰！轰！”
“定海”、“镇海”、“破浪”、“惊涛”四艘主力炮舰同时发出了怒吼！新式“神机炮”喷吐出长长的火舌，沉重的实心铁球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砸向远处正在逼近的利莫里亚主力舰队！
海面上，顿时腾起巨大的水柱！一艘倒霉的利莫里亚大型桨帆战舰被两枚炮弹同时命中船身，木屑横飞，船体瞬间被撕开两个恐怖的大洞，海水疯狂涌入，船体开始倾斜下沉！凄厉的警报声和落水者的呼救声淹没在炮声与海浪声中！
与此同时，镇海屿要塞上的岸防重炮也发出了震天的咆哮！更粗大的炮弹如同陨石般砸入利莫里亚舰群，掀起更加恐怖的水墙和破坏！
然而，利莫里亚舰队并未退缩！他们仗着数量优势，顶着猛烈的炮火，继续推进！更多的“狼群”快船突破了巡防舰的拦截，如同附骨之蛆般扑向大秦的主力炮舰！
一艘“狼群”快船甚至凭借着不可思议的机动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艘炮舰的侧舷齐射，贴着船身冲过，船上的水兵疯狂地将燃烧瓶和希腊火投向炮舰的甲板和风帆！
“救火！快救火！”炮舰上顿时一片混乱！
周瑜面色冷峻地看着混乱的海面。主力炮舰虽然火力强大，但在“狼群”的近距离袭扰下，难以发挥全部威力，反而显得有些笨拙被动。巡防舰队陷入苦战，损失不小。
“传令！主力舰队，收缩阵型！各舰集中火力，优先清除靠近的‘狼群’！岸防炮火，持续压制敌主力！”周瑜迅速调整战术。他心中默念：“宇文拓…你的‘火龙’…何时能到？！”
就在战局陷入胶着，利莫里亚“狼群”快船的袭扰越发猖獗之际！
镇海屿要塞最高的烽火台上，瞭望兵发出了激动到破音的嘶吼：
“援兵！我们的援兵到了！是…是运输船！挂着‘火龙’旗！”
只见海天相接处，数艘悬挂着大秦玄鸟旗和一面特殊火焰龙纹旗帜的大型运输船，正鼓足风帆，在数艘巡防舰的护卫下，冲破风浪，向着战火纷飞的镇海屿全速驶来！
船头上，宇文拓派来的“工学馆”大匠师，迎风而立，望着远方炮火连天的战场，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和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