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诡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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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夜中的追踪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如血般缓缓隐没在地平线,夜幕宛如一块巨大而厚重的黑布,带着一股压抑的气势,迅速笼罩了整个京城。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凉意,那是夜晚特有的清冷触感,仿佛轻轻抚摸着人们的肌肤。

悦来客栈门前那盏孤零零的灯笼,在渐起的夜风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光影在地面上晃动,犹如鬼魅的身影,更添了几分诡谲。

一阵寒风吹过,裴砚和沈疏桐站在客栈门口,身上的衣物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们面色凝重,脸上的寒意似乎比这夜风更甚。

刘掌柜的突然失踪,以及老板提及的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像一团迷雾,让本就扑朔迷离的案情更添凶险。

此前,客栈中偶尔传来的低语声、那些可疑之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警惕眼神,其实都隐隐暗示着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作祟。

“看来,刘掌柜的失踪,绝非偶然。”裴砚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如同夜风中的冰碴,“那些人,恐怕与镇北王府的密档脱不了干系。”裴砚平日里为了能更好地处理刑狱案件,经常研读大理寺历年的卷宗,所以才会在之后看到徽章时觉得眼熟。

沈疏桐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如同寒夜中的星光:“若真是如此,他们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调查。刘掌柜恐怕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凶多吉少。”她的语气平静,但微微攥紧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不宁,手指与手掌间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裴砚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灯火渐暗的街道,街道上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几个可疑之人。客栈老板说他们只是在附近游荡,或许还未走远。”他顿了顿,看向沈疏桐,“只是,此事若惊动大理寺,恐怕会打草惊蛇。大理寺内鱼龙混杂,‘北党’耳目众多,一旦走漏风声……”

他没有说完,但沈疏桐已然明白他的顾虑。

她父亲当年便是悬镜司首座,对朝堂的黑暗倾轧知之甚深。

如今的大理寺,焉知没有第二个“隐桩”?

“我明白,”沈疏桐果断道,“此事不宜通过大理寺公开进行。我在京兆府,倒认识一位信得过的老捕快,或许可以请他帮忙。”

裴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京兆府的人?”

“何远,何捕快。”沈疏桐解释道,“他是我刚入京兆府时的前辈,为人正直,经验老道,对京城各处坊巷了如指掌。最重要的是,他嘴巴严,不是多事之人。”

“好,那就请他帮忙。”裴砚当即决定,“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他。”

两人不再耽搁,裴砚对车夫低声吩咐了几句,马车便调转方向,朝着京兆府的方向驶去。

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行人愈发稀少,只有巡夜的更夫敲打着梆子,“梆梆”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平添几分萧索。

京兆府衙门此刻早已过了办公时辰,只留了几个值夜的差役,衙门口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摆动,发出微弱的光。

沈疏桐出示了腰牌,向差役打听何捕快的住处。

何捕快并未住在衙门提供的官舍,而是在城西一处僻静的小院独居。

摸黑来到何捕快家门外,沈疏桐上前叩响了门环,“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不多时,院内亮起了灯光,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谁啊?这么晚了。”

“何叔,是我,疏桐。”沈疏桐应道。

“呀,是疏桐丫头!”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布满风霜却不失精神的脸庞。

何捕快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夜晚的寒气。

何捕快约莫五十上下年纪,身形中等,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衣,见到沈疏桐,脸上露出了几分讶异和关切:“这么晚了,丫头你怎么来了?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沈疏桐身后的裴砚,

“何叔,这位是大理寺的裴司刑。”沈疏桐介绍道,“我们有些急事,想请您帮忙。”

“大理寺的官爷?”何捕快打量了裴砚一眼,见他虽然年轻,但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不似寻常纨绔子弟,神色稍缓,“裴大人,请进说话吧。”

三人进了屋,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何捕快倒了两杯热茶,热气在空气中升腾,带着一丝温暖。

裴砚将刘掌柜失踪以及客栈老板描述的可疑人形貌特征简要地说了一遍,隐去了镇北王府密档之事,只说是追查一个与旧案相关的关键人证。

何捕快听得仔细,时不时点点头,他喝茶时,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屋内清晰可闻。

他虽对案情内幕一知半解,但沈疏桐亲自上门求助,他自然不会推辞。

更何况,他一向看好这个坚韧的女捕头,总觉得她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照裴大人这么说,那几个人倒像是些惯于隐藏行迹的江湖人,或是某些大户人家的私豢打手。”何捕快沉吟道,“悦来客栈在城南,那边龙蛇混杂,要找几个人,若无明确方向,如同大海捞针。不过,既然他们是冲着刘掌柜去的,必然会在客栈周围留下些蛛丝马迹。”

“何叔可有办法?”沈疏桐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何捕快呷了口茶,城南那边,我有几个老伙计,都是地头蛇,消息灵通。

我这就去找他们,让他们帮忙留意。

另外,城中几处帮派的暗桩,我也能搭上话。

若那些人真是道上混的,总会有些风声。”

“如此便多谢何捕快了。”裴砚拱手道,心中对这位老捕快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裴大人客气了,疏桐丫头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捕快摆了摆手,随即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你们二位是回府衙等消息,还是?”

“我们与何叔一同去。”裴砚与沈疏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他们都明白,线索稍纵即逝,必须亲力亲为。

夜色如墨,三人走出何捕快的小院,京城的夜晚愈发寒冷,风如刀子般割在脸上。

他们借着巡逻兵丁灯笼的微光,穿梭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街巷两旁的墙壁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何捕快果然名不虚传,他对城南的地形了如指掌,七弯八拐地带着裴砚和沈疏桐来到几处看似普通的民居或店铺。

每一次,他都只身进入,与里面的人低声交谈片刻,便又匆匆出来。

交谈声隐隐约约从屋内传出,像是神秘的低语。

如此往复了三四处,月已中天,仍是一无所获。

裴砚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脚步也变得有些急促,沈疏桐依旧面沉似水,但紧抿的嘴唇显示出她内心的波澜。

就在他们准备前往下一处时,一个负责盯梢悦来客栈附近的小乞丐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对何捕快道:“何……何爷,有……有发现了!之前您让盯着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刚才……刚才又在悦来客栈后巷出现了!”小乞丐急促的呼吸声在夜风中清晰可闻。

裴砚和沈疏桐精神同时一振!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何捕快急忙问道。

“好像是……往……往黑鱼巷那边去了!”小乞丐指着一个方向。

“黑鱼巷?”何捕快眉头一皱,“那里是贫民窟,巷道狭窄,四通八达,最是容易藏匿和逃跑。走,快跟上!”

三人不再犹豫,立刻朝着黑鱼巷的方向疾奔而去。

黑鱼巷果然名副其实,巷道两侧是低矮破败的房屋,污水横流,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让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巷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与地面的摩擦。

何捕快经验丰富,摸出一枚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前路,火折子燃烧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们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在那边!”裴砚眼尖,突然低喝一声,指向前方不远处一个拐角。

只见几条黑影一闪而过,正要拐入另一条更窄的小巷,黑影在黑暗中快速移动,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

“站住!”何捕快大喝一声,当先追了上去,他的脚步声在巷道中回荡。

那几条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追来,微微一顿,随即加快了速度,仓皇逃窜,逃跑时带起的灰尘在火光中隐隐可见。

“分头追!”沈疏桐低喝一声,身形如燕,从另一侧包抄过去,她的身影在黑暗中迅速消失。

裴砚也紧随其后,他虽然无法直接运用“听魂”异能,但自幼随父亲学习刑狱之术,观察力远超常人。

追逐之中,他死死盯住其中一个跑在最后的身影。

那人身形矫健,显然有些功夫底子。

就在那人即将拐过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时,一道月光恰好从云隙中洒落。

裴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楚地看到,那人腰间匆忙间露出的一角,悬挂着一枚小巧的金属徽章,样式奇特,似鹰非鹰,似狼非狼,周身环绕着一圈火焰纹路。

这徽章……裴砚心头剧震!

他曾在大理寺的卷宗中见过类似的图案记录,那是“北党”核心成员才会佩戴的隐秘标识!

一瞬间的失神,那几条黑影已经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

何捕快和沈疏桐也先后追丢了目标,懊恼地停下了脚步。

“该死,让他们给跑了!”何捕快捶了一下墙壁,气喘吁吁,墙壁发出“咚咚”的声响。

沈疏桐脸色冰冷,眼中满是不甘,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裴砚却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北党!

果然是北党的人!

他们不仅察觉到了刘掌柜的存在,更已然动手。

这说明,镇北王府的密档,对他们而言,是足以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掩盖的秘密。

三人返回大理寺的路上,夜风格外寒冷,如冰刀般割着他们的脸。

裴砚的心情也如这深夜一般沉重,他和沈疏桐、何捕快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回到自己在大理寺的独立值房,裴砚点亮油灯,灯光在屋内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将那枚徽章的图案凭记忆画在了纸上,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仿佛是他内心的挣扎。

他想起了一个人——李仵作。

大理寺的李仵作,年过半百,性情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整日与尸体为伴。

但裴砚知道,李仵作不仅验尸技艺高超,对大理寺历年卷宗秘闻也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或许,他能从这枚徽章上看出更多端倪。

第二天一早,裴砚避开众人耳目,找到了正在整理器械的李仵作。

他将画着徽章图案的纸递了过去。

李仵作起初只是瞥了一眼,随即脸色微变,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起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裴司刑,你从何处得来此图案?”

“晚辈无意中见到,觉得有些眼熟,想请李公看看。”裴砚并未说明具体情况。

李仵作摩挲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沉吟片刻道:“此物名为‘炎狼徽’,三十年前,乃是悬镜司中一支特殊队伍的标志。悬镜司覆灭后,这徽章便销声匿迹。但近些年来,老夫在一些秘密处决的尸身上,偶尔见过类似的灼烧印记,只是图案略有改动,更为隐晦。”他抬眼看向裴砚,意有所指,“裴司刑,你追查的案子,恐怕牵连甚广啊。”

裴砚心中一凛,李仵作的话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并且还牵扯出了已经覆灭三十年的悬镜司!

看来这北党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多谢李公指点。”裴砚郑重道,“若日后有尸身上需要仔细查验之处,还望李公不吝相助。”

“裴司刑客气了。”李仵作将图纸还给裴砚,“老夫只是一介仵作,做好分内之事罢了。只是,裴司刑,有些旋涡,一旦卷入,便难以抽身,还望多加小心。”

裴砚谢过李仵作,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他与沈疏桐碰头,将从李仵作处得知的讯息告知了她,略去了自己看到徽章的细节,只说怀疑与北党有关。

沈疏桐听闻“炎狼徽”与悬镜司旧部有关,神色更是复杂了几分,家族的血海深仇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两人商议下一步对策,准备再次外出,从刘掌柜可能接触过的其他人入手调查时,一名衙役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裴大人,这是刚才有人放在大理寺门房,指名给您的。”

裴砚接过信封,只见上面用普通的毛笔写着“裴砚亲启”四个字,字迹刻意歪歪扭扭,显然是想掩盖书写习惯。

他心中一动,与沈疏桐对视一眼,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是用墨块碾碎后调和的劣质墨水写成,字迹狰狞,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裴司刑,枯井已枯,旧事莫追。有些人,你惹不起。有些事,你查不得。若一意孤行,只怕令尊便是前车之鉴。悬崖勒马,尚有余地。”

字里行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裴砚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沈疏桐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清冷的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裴砚冷笑一声,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这封信,恰恰说明我们查对了方向,他们怕了!”

沈疏桐的眸子同样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越是想掩盖,我们就越是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威胁,并未让他们退却,反而像一剂催化剂,让两人揭开真相的决心更加坚定。

只是,对手的步步紧逼,也让他们意识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京城的夜色,似乎因为这封匿名信,变得更加深沉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