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伪神之面
泪滴状的灰白碎片，拖曳着微弱的淡金尾迹，如同投向风暴的萤火，射向角落中露西胸口那团狂暴跳跃的金色电光！
澜清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这蕴含露西母亲最后守护意念的碎片，能否成为稳定真实之种狂暴能量的“钥匙”，还是会在接触的瞬间，被那暴走的能量彻底撕碎，引发更可怕的灾难。
时间仿佛凝固。
碎片触及那团跳跃的金色闪电——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瞬。
碎片表面那纯净的淡金光芒，如同水滴融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被狂暴的金色闪电吞没！但紧接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清凉而坚韧的意志波动，如同最灵巧的织网，在狂暴的闪电核心猛地荡开！
嗡——！
露西胸口那疯狂跳跃、明灭不定的金色电火花，骤然停滞了一刹！
下一秒，所有的狂暴、混乱、不受控制的能量脉冲，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收束、梳理！
刺目的强光与濒临熄灭的黯淡不再交替，所有的金色闪电如同百川归海，朝着核心疯狂坍缩、凝聚！眨眼间，一簇稳定燃烧的、纯净而炽烈的金色火焰，在露西胸口重新点燃！
这火焰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搏动光晕，它更凝练，更耀眼，如同熔化的黄金，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涤荡虚妄的“真实”气息！火焰的核心，那枚泪滴碎片如同星辰般悬浮其中，碎片内部流淌的纯净金光与火焰完美交融，散发出露西母亲那熟悉的、温暖的守护意志。
“呃……”露西无意识的痛苦喘息骤然停止。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蜡质化的皮肤彻底消退，恢复了属于孩童的苍白。她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沉入深沉的安眠。那簇稳定燃烧的金色火焰，如同最温暖的守护，驱散了周遭蜡质的冰冷与恶意。
成了！
澜清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伤口的剧痛几乎让他瘫软在地。
然而——
“真实……之种……稳定了？！”身后，玛蒙那由蜡质构成的意志投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夹杂着巨大贪婪与暴怒的滑腻嘶鸣！“不……那是……我的……果实！！！”
它被澜清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露西母亲碎片的力量，不仅稳定了真实之种，更在某种程度上“净化”了这块区域，让玛蒙对露西的侵蚀瞬间失效！
“死——！”
蜡质人形发出非男非女的尖啸！它破碎的手臂早已再生，此刻更是疯狂膨胀！周围墙壁上流淌的灰白蜡质如同受到君王的召唤，海啸般向它汇聚！它的身形瞬间拔高、膨胀，化作一个高达三米、由无数流淌“欢愉”油彩的蜡质构成的狰狞巨人！巨人脸上那惨白的微笑面具扭曲变形，空洞的眼眶中喷吐出灰白光芒，如同凝固的怒火！
它放弃了戏谑，放弃了玩弄，爆发出最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一只巨大的、由蜡质构成的巨掌，带着凝固空间的力量和浓烈的腐臭，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刚刚因松懈而立足不稳的澜清——狠狠拍下！要将这个屡次破坏计划的蝼蚁彻底拍成肉泥！
阴影笼罩！死亡的寒意瞬间刺透骨髓！
澜清瞳孔骤缩！他刚刚掷出碎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凝固的右臂剧痛欲裂，左半身伤口崩裂，鲜血直流，根本无从闪避！
千钧一发！
就在那蜡质巨掌即将拍落的瞬间——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由“真实”规则构成的金色光束，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毫无征兆地从澜清身后——露西的胸口——暴射而出！
光束只有手臂粗细，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涤荡尘埃的绝对意志，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只拍落的蜡质巨掌！
嗤——！！！
如同滚烫的餐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蜡质巨掌在金色光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光束所过之处，构成巨掌的蜡质瞬间被气化、湮灭！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散发着焦糊恶臭的巨大孔洞！
“呃啊——！”蜡质巨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非人的嘶吼！巨大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空洞眼眶中的灰白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它无法理解，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如何能发出如此精准、如此克制它力量的攻击？！
光束并未停歇！
一击洞穿巨掌后，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再次射向蜡质巨人胸口的核心——那张惨白微笑面具的位置！
“吼！”蜡质巨人发出愤怒的咆哮，巨大的手臂猛地交叉护在胸前！更多的蜡质从墙壁涌来，瞬间在它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布满扭曲“微笑”浮雕的蜡质巨盾！
轰！！！
金色光束狠狠轰击在蜡质巨盾之上！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刺目的金光和飞溅的蜡块！巨盾剧烈震荡，表面无数凝固的“微笑”面孔在金光中扭曲、尖叫、融化！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盾面！但终究没有被完全贯穿！
光束的力量似乎耗尽了，缓缓消散。
蜡质巨人挡下了这一击，但构成巨盾的蜡质被湮灭了近半，它庞大的身躯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再次后退，撞在流淌蜡质的墙壁上，震落无数油彩。它稳住身形，空洞眼眶中的灰白光芒死死锁定露西胸口那簇燃烧的金焰，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和忌惮。
“露西……？”澜清惊魂未定，猛地回头。
只见角落中，露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跳动着与胸口金焰同源的、纯粹而炽烈的金色光芒！眼神不再是孩童的懵懂，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愤怒、洞悉虚妄的清明，以及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决绝与威严！
她小小的身体悬浮离地寸许，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胸口那簇稳定燃烧的金焰，如同为她加冕的王冠！那枚悬浮在火焰核心的泪滴碎片，正与她产生着强烈的共鸣，碎片中母亲的守护意志，如同最坚韧的弓弦，将她体内真实之种的力量，凝聚成最锋利的箭矢！
“玛蒙……”露西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女孩的稚嫩，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回音叠加的冰冷质感，直接穿透了蜡质的阻隔，在回廊中震荡。“窃取绝望的伪神……你的面具……该撕下了！”
话音未落，她悬浮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并指如剑，朝着蜡质巨人胸口的惨白面具，凌空一指！
嗡！！！
胸口金焰骤然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一道远比刚才粗壮、凝练的金色光柱，如同审判之矛，撕裂空气，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再次暴射而出！这一次的光柱，核心处流淌着泪滴碎片纯净的淡金光华，更添一份守护的穿透力！
“狂妄！”蜡质巨人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双臂猛地向前推出，残余的蜡质巨盾再次凝聚，同时，回廊墙壁上所有的蜡质如同沸腾般涌动，无数张凝固的“微笑”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化作一道道灰白光流，疯狂注入巨盾之中！巨盾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城墙，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它要倾尽全力，挡下这致命一击！
轰隆隆隆——！！！
金色审判之矛与绝望蜡质巨盾轰然对撞！
没有瞬间的湮灭，而是陷入了恐怖的僵持！
刺目的金光与灰白光芒激烈对耗、湮灭！一圈圈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回廊两侧流淌的蜡质墙壁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大块大块地剥落、融化！地面在剧烈震颤！整个记忆回廊都在哀鸣！
澜清被狂暴的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伤口崩裂，鲜血狂喷，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能死死抓住地面凸起的蜡质，避免被彻底吹走，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惊心动魄的对决中心！
露西悬浮在空中，小小的身体如同风暴中的礁石，承受着巨大的反噬力量。她胸口的金焰疯狂摇曳，悬浮的泪滴碎片光芒也明灭不定。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溢出，顺着苍白的下巴滴落，但她眼中的金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母亲的意志与她同在，真实之种的力量被她毫无保留地压榨！
“破——！！！”
露西发出一声清越的厉喝！
嗤啦——！！！
金色审判之矛的力量在露西的意志和母亲碎片的加持下，骤然突破临界点！矛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面凝聚了整条记忆回廊绝望力量的蜡质巨盾，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从中心开始，被金色光芒势如破竹地——洞穿！撕裂！瓦解！
噗嗤！！！
金色光柱余势不减，精准无比地贯穿了蜡质巨人胸口那张惨白的微笑面具！
“不——！！！”一声超越了愤怒、充满了无尽惊骇与难以置信的、仿佛来自灵魂本源的尖啸，从破碎的面具之后爆发出来！
面具应声而碎！化作无数飞溅的灰白蜡块！
面具之后，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玛蒙的“真容”，而是一片……翻滚涌动、如同活体深渊的、纯粹的黑暗！
这黑暗并非虚无，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蠕动、流淌，散发着一种比蜡质绝望更深沉、更古老、更纯粹的饥渴与贪婪！仿佛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吞噬一切的黑洞！无数细微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哀嚎与呢喃，从这片蠕动的黑暗中隐隐传出！
这，就是玛蒙意志核心的冰山一角？！祂的本质，竟是如此纯粹的“饥渴”与“贪婪”？！
金色审判之矛在洞穿面具、触及那片蠕动的黑暗时，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湮灭！只在那片黑暗表面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哼……”露西发出一声闷哼，胸口金焰剧烈摇曳，显然这力量的反噬和黑暗的吞噬让她也受了冲击。她悬浮的身体微微晃动，眼中炽烈的金芒黯淡了一瞬。
蜡质巨人的庞大身躯在面具破碎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沙堡，轰然崩塌！重新化作流淌的蜡质油彩，哗啦啦地融入地面和墙壁。整个记忆回廊的蜡质都仿佛失去了活性，流淌变得迟滞，那些凝固的“微笑”面孔也显得呆板了许多。
核心投影被重创，玛蒙的意志似乎暂时被击退了？
但露西和澜清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那片面具后蠕动的黑暗，那纯粹的饥渴与贪婪，才是真正的恐怖！祂绝不会就此罢休！
“走！”露西眼中的金芒迅速收敛，恢复了湛蓝，但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消耗巨大。她胸口那簇金焰依旧稳定燃烧，泪滴碎片悬浮其中，只是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许。她落到地面，身体微微摇晃，但眼神无比坚定，看向澜清，指向回廊更深处的黑暗。“祂受伤了……但祂的本体……在回廊尽头……我们……必须找到……第二个真相……彻底……终结祂！”
澜清挣扎着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孩，看着她胸口那簇融合了母亲意志的金色火焰，一股混杂着悲壮与希望的热流涌上心头。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强忍伤痛，走到露西身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扶住她微微颤抖的小小肩膀。“我们走！”
两人没有再看那片崩塌的蜡质残骸和面具后蠕动的黑暗一眼。露西胸口的金焰散发出稳定的光芒，驱散着前方回廊的昏暗和残留的蜡质恶意。他们互相扶持着，带着伤痛的躯体和不灭的决心，踏着破碎流淌的蜡质，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记忆回廊那未知的、黑暗的尽头走去。
玛蒙的伪神面具已被撕开一角，露出了其贪婪本质的冰山。但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回廊的尽头，等待他们的，是伪神的真身，还是另一个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