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噬灵阁

野人沟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棉絮，灰耳的皮毛上很快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我伏在它背上，左手攥紧弑神枪，右手按着肩头还未完全愈合的箭伤。夜枭的尸毒虽然被灰耳舔净了，但肌肉里仍残留着隐隐的刺痛。

“前面有光。”叶修罗忽然提醒。

我眯起眼睛，透过雾气，隐约看到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像是一只独眼在黑暗中窥视。灰耳的耳朵警觉地竖起，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呼噜声。

“小心点，过去看看。”

我们缓缓靠近，火光渐渐清晰——那是一盏挂在破旧木屋前的灯笼，灯罩上积了厚厚的灰，烛火摇曳，映出门框上歪歪扭扭刻着的三个字：**老烟枪**。

木屋外堆满了锈迹斑斑的铁器，几把断剑插在土里，像是某种古怪的装饰。屋檐下，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一杆铜烟枪，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烟锅里的火星偶尔照亮他干瘪的嘴角。

“王铁匠让你来的？”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心头一紧，灰耳立刻绷紧肌肉，随时准备扑击或逃跑。我盯着老人，缓缓点头：“他说你能帮我。”

老人“嘿嘿”笑了两声，烟枪在椅背上敲了敲，抖落一撮烟灰。

“王铁匠那小子，自己不敢进城，倒会给我找麻烦。”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弑神枪上，瞳孔微微一缩，“修罗族的玩意儿？难怪神宗像疯狗一样追着你咬。”

我握紧枪杆，没接话。

老人慢悠悠地站起身，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他推开木屋的门，示意我进去。灰耳警惕地低吼，我拍拍它的脖子，让它守在门外。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但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草药混合的古怪味道。墙上挂满了各式兵器，有些甚至散发着淡淡的灵光。老人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木箱，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袍，还有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穿上。”他丢给我，“黑水城现在到处是你的画像，就这么进去，走不了三步就得被人捅成筛子。”

我抖开黑袍，发现内衬绣着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面具冰凉，贴在脸上后竟自动调整了形状，严丝合缝地覆盖住我的五官，只露出一双眼睛。

“噬灵阁的‘无面人’装束。”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进了城，没人会问你身份，但记住——别摘面具，也别相信任何人的‘善意’。”

我点点头，刚想道谢，老人却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王铁匠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帮你这一次。”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但你要是把麻烦引到我这儿，我会亲手把你交给神宗。”

我直视他的眼睛：“我只需要一个进城的身份。”

老人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松开手，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他坐回藤椅，抽了口烟，悠悠道：“黑水城今晚有场拍卖会，噬灵阁主持，压轴的是一块‘幽冥铁’。”

我皱眉：“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人吐了个烟圈，眯起眼：“幽冥铁是修罗族锻器用的材料，能补全你这把断枪的裂纹。”他顿了顿，“当然，神宗也有人盯着这东西。”

我心头一跳。弑神枪虽然已经合二为一，但枪身上仍有细微的裂痕，每次催动灵力时都能感觉到能量的流失。如果能用幽冥铁修复……

“拍卖会什么时辰开始？”

“子时。”老人敲了敲烟锅，“但你得先通过噬灵阁的‘验资’——没有五百灵石，连门都进不去。”

我摸了摸王铁匠给的包袱，里面除了干粮，只剩下几块碎银，远远不够。

老人似乎看出我的窘迫，嗤笑一声：“没钱？那就拿东西换。”

“什么东西？”

他抬手指向我手中的弑神枪：“一滴血，抹在枪尖上。”

我警觉地后退半步：“你想干什么？”

“验货。”老人懒洋洋地说，“修罗族的血，值这个价。”

叶修罗在我脑海中冷笑：“老东西想测你的血脉纯度。”

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用枪尖在指尖轻轻一划，挤出一滴血珠。血珠刚触碰到枪身，立刻被吸收，枪纹亮起一瞬，又恢复如常。

老人的眼睛却猛地睁大，烟枪差点脱手。

“王级血脉……”他低声喃喃，随即又咧嘴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的木牌丢给我：“拿着这个，去噬灵阁找‘血鸦’，他会给你安排位置。”

我接过木牌，触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脸，背面则是“甲七”两个小字。

“记住，拍卖会上别惹事。”老人重新躺回藤椅，闭上眼睛，“黑水城的规矩很简单——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我转身离开木屋，灰耳立刻凑过来，鼻子在我面具上嗅了嗅，似乎不太适应这个新气味。我翻身上狼，拍了拍它的脖子：“走吧，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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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的城墙比想象中更高，漆黑的石砖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城门两侧站着两排披甲守卫，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兽面盔，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我亮出老人给的木牌，守卫扫了一眼，直接放行。

城内比城外更加混乱。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身披华服的修士，也有浑身刺青的匪徒。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酒香和血腥味混合的古怪气息。街边的摊贩叫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妖兽内丹、毒药、甚至还有活人奴隶。

灰耳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又移开了。在黑水城，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一匹风魔狼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按照老人的指示，我很快找到了**噬灵阁**——一座三层高的黑色楼阁，门口挂着两盏血红色的灯笼，门楣上雕刻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尖叫出声。

我刚走到门前，一个身穿红袍的矮小男人就迎了上来。他脸上戴着鸟嘴面具，声音尖细：“客人，验牌。”

我递出木牌，他接过后仔细检查，随后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甲字七号位，请随我来。”

阁内光线昏暗，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四周环绕着三层座位，越往上，席位越少，也越奢华。我被带到二层的一个独立隔间，面前是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盘灵果。

“拍卖会即将开始，请稍候。”红袍人说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环顾四周，发现对面的隔间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全都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其中一人的身形格外眼熟——**夜枭**。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侧头，红唇勾起一抹冷笑。

叶修罗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果然，神宗的人也盯上了幽冥铁。”

我握紧弑神枪，枪身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我的战意。

这时，阁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高台上缓缓升起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他脸上戴着纯金面具，声音沙哑却洪亮：

“欢迎各位贵客莅临噬灵阁，今晚的拍卖会——现在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