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玄武门,你说我这里是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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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玄武门晋级赛

“今儿的风甚是喧嚣啊。”

卯时三刻,太极宫北的玄武门,尚浸在靛青的晓色之中。

重活了二十一年的李道玄,扶在前隋就建好的楼观阑干之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身上那袭深绯色圆领襕袍,被晨风灌得猎猎作响。

腰间九环玉带之上,简简单单,只别了一柄乌木鞘的障刀。

“喧嚣。吴王口中总是能出一些新词。朝野喧嚣,形若火场,恰似今日之风。这词倒是贴切。”

说话的是当朝吏部尚书,殷峤殷开山。

一身山文甲下,露出一截三品重臣才穿的深紫圆领袍。

这位年近五旬的老人,霜白鬓发披散肩头,立在李道玄身后三步阴影之中,嗓音似是砂纸磨过龟甲一般。

“殷公说笑了。信口胡言,哪里能称得上贴切。”

李道玄指尖在阑干之上不断轻点,目视远方。

他在等待今日的关键人物到来。

右手始终按在虎头障刀上的殷开山看了一眼李道玄,轻笑道:

“上一次看吴王这么紧张,还是武德五年的时候了。当时是讨伐刘黑闼叛乱,我记得吴王还是淮阳王,骑于马上,指尖亦是如此,不断敲击刀柄。”

“是啊。”

李道玄颇为怀念地轻叹一声。

怎么会不紧张呢。

那一战,是历史之中,李道玄命定身死的一战。

他明知如此,依旧踏上了那片战场。

活下来,我命才能由我,不再由天。

“殷公还记得武德五年的旧事,道玄当年做了一个梦,梦到会死在那片战场,那一日,确实是失态了。”

“哦?”

殷开山又看了一眼这位今日之后,定会炽手可热的旁支宗亲,松了松手中刀柄,赞叹道:

“既梦死兆,吴王那日还冲在阵前,数次死战,更救老臣于阵中,当真是英雄了得。”

李道玄一笑,他自是知道自己救了这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最早死的这位,不过他却不居功:

“都是将士用命,与我干系不大。而今日,又到了将士用命之时了。”

却在此时,一位戍卫快步轻登上了楼观,打断了二人的聊天。

“将军,太子仪仗已过永安门。“

戍卫的耳语振奋了李道玄的精神。

今日太极宫中,大唐上一任皇帝及三省重臣,皆已被控制于其中,如今被迫聚在湖中泛舟。

而做为真正的叛逆,身为秦王麾下的他们,如今要做的是在玄武门截杀了这个太子。

毕竟,李道玄这位堂兄李世民,要的不是强攻东宫取皇位,而是被迫应战被迫登基。

控制皇帝的政变,实际已经完成,后面的故事还要讲好。

玄武门,便是给历史后来者编撰的故事起点。

身为执掌玄武门防务的左右屯卫大将军,李道玄侧首望去,下属敬君弘正如往常一般,按剑立于玄武门下。

这位云麾将军头戴凤翅盔,明光铠的披膊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铁幽光。

二人一高一低,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承天门街的薄雾被马蹄声撕裂。

大唐太子李建成一身玄色织锦衮服纵马于队中,半个身位之后便是着绛纱袍的齐王李元吉。

这位太子今日来的匆忙,却是未佩剑器。

好在随行的二十名东宫翊卫皆着绢甲,肩头红翎在风中摇曳如滴血。

好不威风。

例行公事的查验过后,太子众人顺序过了近两丈宽的玄武门。

未着甲胄的李道玄依在楼观阑干之上,右手握拳抵于左胸甲前,左手虚扶刀柄,躬身前倾,对李建成行了一礼。

李道玄混用了禁军礼与宗室礼,是对楼下这位堂兄,最后的致意。

对自己这位总是会搞出奇怪行径的堂弟,急于去寻父皇的李建成习以为常,只是右手二指并拢,虚点头顶远游冠侧回了一礼,便驱马继续向前。

一切如常。

只是宫中鸟雀少了许多。

毕竟,没有哪只正常鸟雀,会靠近这边边角角,拢共藏了八百人的宫闱院墙。

好戏,开场了。

于楼观之上,李道玄目送太子一行前进了百丈有余,却在临湖殿前停下了脚步。

李道玄自是知道,秦王李世民,此刻就站在临湖殿的门之内侧,身旁是四十名甲士。

但李建成透过临湖宫大门看到的是,这太阳刚刚升起,自己父皇就和数位重臣在湖上泛舟。

这些人是通宵泛舟还是凌晨抹黑泛舟的?

是喜欢还是被迫?

“回东宫!”

察觉到了异常的李建成率先扭转胯下宝马,周遭东宫翊卫尽数戒备。

李道玄侧身前望,静看总导演的舞台把控,背后右手轻压,示意所有人不要妄动。

只要李建成回退五十丈,李道玄不介意亲自送他一个体面。

毕竟斩杀太子的成就,还是稍微有些诱人的。

总做对的事,在这朝堂之中是十分危险的,身为宗亲的李道玄,就得手上沾点脏才行。

血,总是不干净的。

尤其是太子之血。

临湖殿中,李世民见李建成欲退,无奈走出殿门,对着已经退出数十丈的李建成等人高声喊道:

“太子殿下何故匆匆?父皇召某与太子共议突厥和亲之事,言道卯时四刻于两仪殿共商。殿下此时折返,莫非欲弃社稷于不顾?”

看来秦王还在恪守自己最后的礼节。

不过也仅仅是在言语之上。

可惜,他口中再委婉,也抵消不了身上玄色山文甲的煞气。

李建成见临湖殿中走出了个着甲的秦王,愈发确定今次凶多,根本不止步,一边命喝身侧东宫翊卫,一边继续拍马奔向玄武门。

“翊卫长,击云板!召我东宫戍卫!”

禁中不得鸣金,但太子云板也足以唤来部下,惊扰皇上。

见自己兄长毫不停留,李世民脸上笑容敛去,身后甲士丛出。

“君集,带人守住太极宫。父皇还在海池泛舟,勿要让此处声响,打扰了他老人家。”

“诺!”

身旁尉迟敬德已经带甲前冲。

兵如风火,而东宫翊卫也分了三队。

一队返身阻拦秦王部下,一队护在太子身边,另有一队,前进逼近玄武门。

远远看着热闹的李道玄见李建成等人回身折返,右手一挥,斩了三寸风流。

宛若雕塑一般的成群甲士从楼观之中奔袭而出。

玄武门大门被张公谨从门外闭上,门内则是敬君弘戍卫。

厮杀,开始了。

一边在秦王李世民处,一边在吴王李道玄处。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玄武门,必须有一方彻底倒下,方能结束。

李道玄看着楼观下的拼杀,指尖不再跃动。

他踏上楼观阑干,身上深绯襕袍在晨风中猎猎翻卷,像一面被血浸透的旗帜。

而后,李道玄从一丈多高的阙楼之上翻身而下。

下坠途中,腰间障刀已然出鞘。

东宫翊卫的绢甲在晨光下泛着孔雀蓝,护颈顿项处银雀纹在李道玄眼中清晰可见。

正是收敛刀锋的好去处。

一脚踏在翊卫凤翅盔上,人未落地,李道玄的刀刃已经入了绢甲背缝。

血雾自破碎的银雀纹中喷薄而出,在玄武门的青砖地上泼出半幅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