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守护者现身
中央祭坛如同一座巨大的青铜莲花，九瓣花座上各立着一尊相柳雕像，每一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或愤怒、或哀伤、或狡黠。夜色如墨，唯有青铜雕像散发出幽幽的冷光，在这神圣而诡异的氛围中，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从最中央的雕像后走出。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面容清俊，但双唇紧闭，眼中带着千年传承的沉重。他身着古式青衣，胸前绣着九头蛇的图腾，步履无声，仿佛幽灵般飘移。最诡异的是，虽然他的嘴唇未动，却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相柳之境。”
声音清澈如山涧流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龙墨渊的青铜义肢瞬间警觉，齿轮开始低速转动，搬山道人多年培养的危险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你是谁？”龙墨渊压低声音，琉璃镜片反射出青铜光芒，“为何能在这言灵之境自由言语？”
青年的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他张开了双唇，这一次声音是从他口中发出：“我是司音·柳鸣，言巫后代，世代守护相柳神骸。”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无数种不同的声音——有苍老的、有年幼的、有男性的、有女性的，仿佛千万个灵魂在同时说话。这些声音层层叠叠，竟然在讲述着同一句话的不同版本，每一种都带着不同的情感色彩。
秦夜辰震惊地发现，其中一个声音竟然是他刚才说话的腔调，而另一个则是龙墨渊的沉稳语调，还有一个是祝红叶的温柔嗓音。这个叫柳鸣的青年，竟然能够完美地模仿任何人的声音！
“声音...是灵魂的投影。”柳鸣的表情变得庄重，“我族祖先言巫司音，掌管天下祭祀之音律，能听懂九天十地所有生灵的语言。这份能力，连同守护的使命，一代代传承至今。”
他抬手指向周围的九尊相柳雕像：“九位祖先，自愿成为人祭，用生命封印九大恶念。不是被迫，不是欺骗，而是为了拯救苍生的主动献祭。我们九大家族，便是他们的血脉延续，世代承担着守护的职责。”
龙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作为搬山道人的魁首，他见过太多古墓中的守护者，有真心守护的，也有别有用心的。这个柳鸣，究竟属于哪一种？
“守护与镇压...”龙墨渊缓缓开口，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你们到底站在哪一边？”
柳鸣的脸色微变，这个问题显然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痛楚。他沉默了良久，周围的九尊雕像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们守护的，是封印的完整。”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但守护的目的，却有着不同的理解。有人认为应该永远镇压，有人认为应该适时释放。我们九大家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秦夜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九大家族内部有分歧，这意味着他们此行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更大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你们此来，所为何事？”柳鸣突然话锋一转，声音中带着试探的意味，“是为了获得神骸的力量，还是为了真正的解脱？”
这是一个陷阱。秦夜辰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说为了力量，会被视为贪婪；说为了解脱，又可能暴露他们解剖神骸的真实意图。
龙墨渊却直视着柳鸣的眼睛，搬山道人的坦诚在此刻显现：“我们所求的，是打破循环。不是简单的镇压，也不是盲目的释放，而是寻找第三条道路。”
柳鸣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但龙墨渊已经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了信息——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第三条道路...”柳鸣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要打破千年来的传统，意味着要承担未知的风险。”
“传统未必就是正确的。”龙墨渊的青铜义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搬山道人的祖训中有一句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真正的智慧，在于知道何时该搬山，何时该填海。”
柳鸣凝视着龙墨渊，那双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许久，他缓缓点了点头：“你的眼中，没有贪婪的光芒。”
说话间，柳鸣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古老的祭祀手势。刹那间，空气中响起了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那不是柳鸣的声音，而是某个古老存在的回音：
“血脉传承者，展现汝之真面目。”
祝红叶的龟甲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黑色的黏液如潮水般涌出。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血脉力量正在召唤，那是来自远古的呼唤，来自第十日的血脉共鸣。
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一幅幅光影图案——那是九大家族的族谱，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在族谱的最上方，一个名字格外醒目：禹王。
“原来如此...”柳鸣的声音中带着震惊，“你们不是普通的入侵者。你们...都有着特殊的血脉。”
他指向秦夜辰：“弑神者的血脉，《黄帝外经》的传承。”又指向龙墨渊：“禹王武将的转世，青铜与血肉的融合。”最后看向祝红叶：“第十日的血脉，太祝的正统传承。”
“难怪...”柳鸣苦笑着摇头，“难怪相柳神骸会对你们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这不是巧合，这是命运的安排。”
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而痛苦：“我们九大家族守护了千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龙墨渊能够理解柳鸣内心的矛盾。作为守护者，他有着保护神骸的使命；但作为人类，他又渴望真正的解脱。这种矛盾，正是千年来九大家族所承受的痛苦。
“你们的到来，意味着古老的预言即将应验。”柳鸣的声音变得低沉，“九骸归一，十日重现。要么万劫不复，要么涅槃重生。”
秦夜辰感受到手中青铜刀传来的炙热感愈发强烈，穿针与相柳神骸的共鸣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能够感知到，在这座祭坛的深处，相柳的真正躯体正在苏醒。
“我可以帮助你们。”柳鸣突然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龙墨渊问道。
柳鸣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让我看到，你们所说的第三条道路，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你们能够证明，真的存在超越镇压与释放的选择，那么我愿意违背祖训，成为你们的向导。”
“但如果你们失败了...”他的声音变得冰冷，“我将亲手阻止你们，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话音落下，九尊相柳雕像的眼中同时亮起了光芒，仿佛在见证着这个古老的约定。而在祭坛的深处，传来了相柳神骸更加清晰的低语声——那些声音中，夹杂着其他八位人祭后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