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才子佳人
1**珠帘雨**
暴雨在青瓦上砸出万千银珠，蔡琰攥着半块碎玉跌坐在屏风残骸中。曹植的手还护在她后脑，虎口被紫檀木划破的血痕蜿蜒进袖口。
“文姬可曾伤着？“他呼吸间带着雨水的腥气，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间红痕。松垮的衣襟露出锁骨处新鲜抓痕——是方才玉簪勾带时她慌乱推拒的见证。
蔡琰别过脸，却见父亲收藏的《快雪时晴帖》正浸在雨水中。王右军的“羲之顿首“渐渐晕成灰云，恰如那年曹植在书案旁握住她执笔的手：“先生临帖时腕骨太僵，要这样悬着——“
“逆子！“蔡邕的怒吼惊碎回忆。曹植突然将她往梁柱后轻推，转身时蹀躞带金扣擦过她掌心：“晚辈这就去向司空请罪。“
他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她裙角，蔡琰忽然抓住那片潮湿的衣料。指尖陷入织锦暗纹的触感让她想起上月及笄礼，这人趁众人醉酒，用狼毫在她掌心写“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此去...“她喉咙发紧，瞥见曹植腰间螭纹佩的裂痕，“怕是再难...“
雷声吞没了尾音。曹植突然俯身，染墨的食指按在她唇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睫毛上的雨珠坠在她颈间：“今夜三更，废观铜铃响过七声时...“
“文姬！“父亲的呼唤自廊下逼近。曹植退开的瞬间，蔡琰感觉耳垂掠过温软触感——像春燕掠过洛水时，尾羽轻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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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胭脂扣**
更漏滴到戌时，蔡琰对镜拆开发间玉簪。白日被勾散的青丝还缠着半截金线，那是曹植蹀躞带上的装饰。铜镜忽映出窗外黑影，她还未转身，就被带着夜露的手臂环住腰身。
“先生说过子时不候。“曹植的下巴抵在她肩窝，玉冠不知遗落何处。他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心口朱砂痣：“父亲用藤条抽了二十七道，说这处该刻'礼'字。“
蔡琰指尖发颤，铜镜里映出他握住她的手按在滚烫肌肤上。烛火噼啪爆开灯花时，曹植突然含住她耳垂：“那年你说伯夷叔齐蠢，如今可知...“
“知什么？“她往后仰倒在他臂弯，看见他喉结滚动着《洛神赋》的残句。
“知这世上最蠢的...“曹植的吻落在她突突跳动的颈脉，“是分明想带人私奔，却背了整夜《周礼》的懦夫。“
罗带散开的窸窣声惊动了守夜婢女。曹植抱着她滚进纱帐时，蔡琰咬住他肩头吞下喘息。他闷笑着扯落床帐玉钩：“好姑娘，当年你扯断玉珏的狠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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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玉碎吟**
五更梆子响时，蔡琰在曹植背上抓出七道血痕。晨光透过窗纱照在他腰间旧疤上，那是去年猎场为护她被虎爪所伤。
“该走了。“她将褪色的青线系回他手腕，“父亲的《汉书》续纂...“
曹植突然将她压在尚有余温的锦被间，从袖中掏出个沾血的香囊：“昨夜闯司空府取的。“他挑开系带，掉出的杏仁酥碎屑拼成“文姬“字样。
蔡琰抚过香囊内侧暗绣的螭纹，突然摸到硬物——半枚刻着“子建“的玉珏，与她那块断痕严丝合缝。
“当年你若是...“她话音未落，曹植以吻封缄。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比洛水更汹涌，直到前院传来董祀的提亲礼乐。
“现在走。“曹植为她披衣的手在抖，“爪黄飞电就栓在后巷柳树下。“
蔡琰却将玉珏按进他掌心：“父亲昨夜咳血了。“她系衣带时摸到他塞进袖中的《洛神赋》残稿，鱼戏莲叶的墨迹还未干透。
曹植退到窗边突然轻笑：“先生总说我读不懂《伯夷列传》。“他扬起的袖口露出腕间青线，“却不知有人早把'执子之手'刻在竹简夹层。“
晨光中坠落的玉佩砸碎在青砖上。蔡琰看着那道颀长身影消失在琉璃瓦间，突然读懂十二岁那日他指尖划过竹简时，真正想说的是“死便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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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残香烬**
十年后的铜雀台废墟上，蔡琰摩挲着焦黑梁柱。当年曹植塞给她的血书终于显现全貌：“三更铜铃七声响，不见文姬空断肠。“
她将青丝缠绕的螭纹佩投入火盆，恍惚看见少年倚在紫藤架下抛来杏仁酥：“等先生及笄，我定...“风卷着灰烬迷了眼，再睁眼时只剩塞外孤月照着褪色青线。
篝火突然爆出个玉珏，内侧新刻的“子建“泛着荧光。蔡琰将滚烫的玉贴在胸口旧疤上，听见十二岁的自己正在檐下轻笑：“原来司马公没说错
5**洛神泪**
篝火将玉珏映得通透，蔡琰指腹摩挲着新刻的“子建“二字。塞外的风裹着十年前铜雀台的沉香屑，在她鬓边旋成小小的涡。
“先生还是这般怕冷。“
恍惚间有人解下大氅裹住她，带着龙脑香的体温贴在后背。蔡琰猛地转身，羊皮水囊砸在沙地上溅出清泉，却见曹植的幻影正用当年扯落的金线，系住她被风吹散的发梢。
“你腕上的青线...“她伸手去碰那抹幽蓝，指尖却穿过虚影陷入虚空。曹植的幻象笑着举起酒樽，琥珀光里浮着他们初遇时的青铜风铃：“文姬可知，那日竹简里藏着的不是《礼记》，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夜鸮啼叫声撕裂幻境，蔡琰攥着玉珏跌坐在胡床上。毡帐外传来董祀醉醺醺的吟哦，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又在用匈奴调子唱《子衿》——自那年端午发现香囊里的断甲，他便夜夜这般自虐似的提醒她心有所属。
帐帘突然被掀开，带着雪砂的风卷进个玄色身影。蔡琰尚未惊呼，来人已擒住她手腕按在羊毡上，蒙面布滑落时露出曹植眼尾新添的刀疤：“司空薨了。“
他指节上的白玉扳指硌得她生疼，那是曹丕惯用的款式。蔡琰嗅到他衣襟间若有似无的杏仁香，突然发狠咬住他喉结：“弑兄之徒也配用他的物件？“
曹植闷哼着任她撕咬，直到血腥味弥漫才哑声道：“二哥临终前说...说当年玉珏本该是一对。“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枚染血的玉佩，与蔡琰手中的严丝合缝拼成完璧，“建安二十四年白露，我本备好了《却婚书》。“
蔡琰忽然想起那日满城飘洒的银杏叶，董祀的迎亲车队经过司空府时，她看见西角门闪过月白衣袂。原来不是幻觉，那声被喜乐淹没的“文姬“当真混着他的血泪。
“为什么现在才...“质问被吞进带着铁锈味的吻里，曹植的指尖比她这个操琴之人还要粗糙，摩挲颈间旧疤时却温柔得像在拂拭焦尾琴弦。
帐外传来胡笳声，曹植突然扯开她左衽，心口那点朱砂痣在月光下艳得惊心：“当年你说要在此处刺'礼'字，如今...“他抽出匕首划向自己胸膛，鲜血顺着肌肉纹理渗入她衣襟，“我补全这个'禮'字可好？“
蔡琰的泪砸在他渗血的伤口上，混着十年前铜雀台未干的雨。曹植突然抱起她走向帐外，拴在枯杨下的爪黄飞电发出嘶鸣，马鞍上赫然搭着件嫁衣——正是建安十八年他派人送往塞外却被匈奴劫走的那袭鲛绡霞帔。
“抱紧。“曹植咬开酒囊浇在伤口上，烈酒混着血滴进她衣领，“这次便是追到碧落黄泉...“他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血迹从指缝溢出，染红了嫁衣上的金线鸳鸯。
蔡琰抚上他凹陷的颊，触到满手冰凉。原来这场私奔迟到了二十年，他的体温早已被五石散和相思噬尽。远处传来追兵的火把光，她突然笑着解开发间青绳，将两人手腕系成死结：“子建可还记得《上邪》？“
马匹冲下沙丘的瞬间，曹植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哼起旧曲。蔡琰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在邺城屋檐下踮脚够风铃，曹植突然从梁上翻下，把写着“死生契阔“的竹简塞进她袖中。
“原来...是这般滋味...“曹植的声音渐渐散在风里。蔡琰感觉后心贴上他不再起伏的胸膛，腕间青绳突然断裂，那枚染血的玉珏坠入流沙，如同建安三年的雨滴回归天际。
6**红莲烬**
建初七年的洛水畔，蔡琰将焦尾琴浸入春波。水面忽然浮现曹植的面容，他仍穿着月白锦袍，指尖绕着那截褪色青线：“先生欠我的《胡笳十八拍》，该续上第十九拍了。“
她拨开涟漪轻笑：“第十九拍当谱什么？“
水中幻影突然伸手将她拽入深渊，温暖的窒息感裹住全身。曹植的唇贴着她耳际哼出旋律，无数记忆碎片随波涌动：十二岁沾着杏仁屑的指尖，暴雨夜屏风上的抓痕，铜雀台废墟里纠缠的青丝...
“谱你我未竟的...“他的声音溶进水草间，蔡琰看见年少时的他们并肩沉向河底。青铜风铃在礁石间叮咚作响，刻着“死便埋我“的竹简随波舒展，终于显出背面的“与子成说“。
水面上的董祀只捞到半幅鲛绡，血色的“禮“字在霞帔上怒放如莲。对岸有牧童笛声呜咽，吹的正是那夜私奔时曹植未唱完的调子。残阳将洛水染成胭脂色时，河底浮起两枚玉珏，在卵石间磕出清越的响，如同十二岁那年初遇时节，青铜风铃撞碎的第一缕春光。
7**残香烬·**
篝火将玉珏映得通透，蔡琰指腹摩挲着新刻的“子建“二字。塞外的风裹着十年前铜雀台的沉香屑，在她鬓边旋成小小的涡。
“先生还是这般怕冷。“
羊皮大氅带着龙脑香的体温突然裹住后背，蔡琰浑身僵住。那只替她系带的手背上有道新鲜刀痕，指节处还沾着邺城特制的松烟墨——与建安十八年他在屏风后握住她临帖时染的墨渍如出一辙。
“你的腕伤...“她转身时金步摇勾住对方玉冠垂缨，曹植低笑着任发丝缠绕珠翠，“文姬可知这青线浸过孔雀胆？“他抬起手腕，褪色的丝线已勒入皮肉，“每思念一次便深一分，如今倒成了件护身甲。“
蔡琰的指尖触到他腕间凹凸，那些深浅不一的勒痕竟拼成《洛神赋》的笔势。曹植突然扣住她的手按向心口，单薄中衣下，当年她抓出的血痕已化作朱砂色的“禮“字。
“司空府的刺青匠手艺如何？“他带着她的手抚过滚烫肌肤，那道疤在心跳中微微起伏，“父亲说既学不会《周礼》，便刻在身上时时警醒。“
远处传来胡笳声，蔡琰惊觉掌心已沾满他的冷汗。曹植的呼吸带着五石散的苦杏味，颈侧青紫血管在月光下如裂釉瓷纹：“那年你说铜雀铃能响彻三更...“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坠在她裙裾，绽成腊月红梅。
“别说话。“蔡琰扯断衣带为他包扎，却被他擒住手腕按在沙地。曹植的吻混着血腥味压下来，这个吻比建安十五年的暴雨更凶猛，她尝到他舌尖残留的《登台赋》墨香。
“你看...“他喘息着指向夜空，银河竟扭曲成青铜风铃的轮廓，“那年我躲在书房梁上，看见你偷偷在《女诫》旁批注《凤求凰》。“冰凉的手指探入她衣襟，触到心口那颗朱砂痣，“文姬的'禮'字，原是在这里。“
追兵的火把光骤然逼近，曹植抱着她滚入残碑阴影。他脊背撞上碑文“魏“字缺笔处，闷哼声惊起夜鸮。蔡琰忽然咬破舌尖，就着血在他掌心写“生当复来归“，却被他反手扣住后颈加深这个吻。
“当年你说伯夷叔齐蠢...“曹植的唇游移至她耳际，咬住那枚银杏耳坠，“如今可懂了？饿死首阳山算什么...“他忽然撕开前襟，心口“禮“字在月光下渗血，“最痛的是把心上人刻在伤疤里，夜夜用思念浇灌。“
蔡琰的泪滑入他锁骨凹陷，那里还留着端午夜被她玉簪划破的旧伤。曹植突然轻笑，带着她摸向腰间蹀躞带——金扣已换成她当年断弦的冰蚕丝：“那日你说匈奴战马配不得汉家丝弦，如今...“
“小心！“破空声擦过耳际，曹植旋身将她护在怀里。箭矢没入后背的闷响中，他竟笑着握住她的手按向伤口：“文姬你看...这次流的血...终于温热了...“
追兵的马蹄震落残碑积雪，蔡琰在漫天飞白中看清碑文——竟是当年他塞给她的紫檀屏风残片，阴刻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曹植的手渐渐冰凉，仍固执地与她十指紧扣，腕间青线在雪地上拖出蜿蜒血痕。
“抓住他们！“匈奴语呼喝迫近时，蔡琰突然扯开衣领。心口朱砂痣在雪光中艳如红豆，她握住曹植的手按在那处：“子建可还记得...你说要在此处...“
利箭穿透胸膛的瞬间，她终于听见十二岁那年的青铜风铃在耳畔清响。曹植染血的手指拂过她睫上霜花，在雪地写下最后一个“禮“字，横折钩的尽头，两颗朱砂痣渐渐融成洛水畔的并蒂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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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铜铃咽**
血珠顺着曹植指尖滴落，在雪地上凝成半阙《洛神赋》。蔡琰的耳坠在颠簸中碎裂，银杏叶形状的琉璃片扎进他肩胛，与十年前屏风倒塌时溅入肌理的紫檀木刺重叠成同个位置。
“文姬的耳坠...“曹植染血的唇擦过她耳廓，“还是这般爱往人心里扎钉子。“他握着她的手按向自己颈侧，脉搏在逐渐冰冷的皮肤下艰难跳动，“当年你说要剜了这颗痣...“
蔡琰的牙齿深深陷入他肩头，咸腥味混着旧日沉香漫进口腔。她忽然记起建安十二年的惊蛰，曹植偷来曹丕新得的西域胭脂，在她颈侧画出蜿蜒的赤蛇。那抹红痕三日未褪，被父亲罚抄《女诫》时，少年就蹲在窗外杏树上，隔着宣纸吻她颤抖的指尖。
“别睡！“她撕开襦裙下摆缠住他肋间箭伤，绢帛触到伤口瞬间便被浸透。曹植低笑着咳出粉红血沫，手指插进她散乱的发间：“那年你教我结发...用的可是冰蚕弦...“
追兵马蹄踏碎冰层的声音近在咫尺，蔡琰突然扯开他的蹀躞带。冰蚕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将丝线绕过两人交握的手腕，齿尖咬断时尝到孔雀胆的苦涩：“子建可知匈奴人的婚俗？“
曹植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沾血的手抚上她裸露的肩——那里有董祀醉酒时烫出的新月形疤痕。“要...要系三匝...“他的喘息带着破败风箱般的杂音，却固执地将冰蚕丝在彼此腕间绕出《上邪》的平仄。
当第三圈丝线嵌入旧伤时，蔡琰忽然俯身咬住他喉结。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的瞬间，她感觉曹植的手猛然扣住自己后腰，力度大到几乎要捏碎骨节。十二岁那年被他扯落的青铜风铃碎片，此刻正在她怀中烫得惊人。
“当年...在书房...“曹植的指甲掐进她脊背伤痕，“你捡竹简时...衣领里...落进片银杏叶...“他的手指突然痉挛着揪住她头发，“我藏在《左传》夹层...十年了...“
蔡琰的泪混着他伤口的血渗入沙地，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琥珀。她摸索着解开他腰间锦囊，褪色的杏叶与新鲜的血痂黏在一起，背面竟用针尖刻着“文姬“二字，字痕里填满经年的铜锈。
追兵的箭雨突然转向夜空，匈奴语的惊呼声中，蔡琰看见曹植袖中滚出个鎏金竹筒。塞子崩开的刹那，建安十五年的梅雨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他们私奔未遂那夜，她在司空府角门埋下的杏仁酥碎屑，混着被泪水泡发的《却婚书》。
“...原来你找到了...“她将发霉的碎屑含进口中，甜苦交织的味道刺得舌尖发麻。曹植的瞳孔开始扩散，却仍固执地用手指在她掌心勾画：“那年你说...邺城往北三十里...“
剧烈的咳嗽打断未尽之言。蔡琰突然扯开自己心衣，握着曹植的手按在朱砂痣上：“现在走...“她拽起他瘫软的身子，“现在去...“
曹植的重量突然消失。蔡琰踉跄着回头，看见月光穿透他逐渐透明的身躯，腕间冰蚕丝却仍牢牢系在自己伤口上。十二道青铜风铃的幻影在夜空浮现，铃声竟是曹植少年时的嗓音在诵《凤求凰》。
“文姬...“虚影抚上她扭曲的指节，“你总说我读不懂《伯夷列传》...“他的指尖开始化作流萤，“其实那日摔碎的竹简里...我塞了...“
匈奴人的火把照亮整片沙丘时，蔡琰怀中只剩半幅浸血的《快雪时晴帖》。王羲之的“羲“字恰好被血污吞没，残存的“之顿首“在风沙中簌簌作响。她将脸埋进沾满五石散气味的空衣袍，突然咬破指尖在帖上续写——
残破的“之“字旁，新鲜血痕蜿蜒成“子建顿首“。火把光逼近的刹那，整幅绢帛突然自燃，青焰中浮现出曹植十二岁的面容。他笑着将写着“死生契阔“的竹简塞进虚空，转身时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十年后她满是泪痕的脸。
9**螭纹劫**
当第一支箭穿透肩胛时，蔡琰竟笑出声来。箭头卡在骨缝的痛楚，恰如那年曹植的玉冠金线缠住她发簪的力度。她踉跄着扑向残碑，碑文“魏“字缺笔处突然渗出朱砂，在雪地上漫成当年未绣完的并蒂莲。
“抓住汉女！“匈奴语嘶吼着逼近。蔡琰拔下金步摇刺入碑文裂隙，孔雀石镶的尾羽刮过石面，发出青铜风铃般的清响。曹植当年系在废观檐角的铜铃突然在脑海中震响，七声铃音穿透十年光阴，此刻竟与眼前碑文的震颤频率重合。
碑体轰然开裂的瞬间，蔡琰坠入温暖的黑暗。无数青铜风铃在虚空摇晃，每声铃响都绽开一段记忆：十五岁被他扯落的荷包，十八岁暴雨夜交缠的指尖，二十二岁铜雀台火场里熔化的玉珏...
“文姬。“
少年嗓音自背后响起，蔡琰转身时撞翻整架竹简。十二岁的曹植趴在案几上，正用她描眉的螺子黛在《礼记》扉页画乌龟。窗外蝉鸣震耳欲聋，他鬓角还粘着爬树时蹭到的苍耳。
“给你。“小曹植突然将个温热的物件塞进她掌心。那是个鎏金竹蝉，翅膀上刻着歪扭的“子建“，腹腔里藏着半块杏仁酥。
蔡琰的泪滴在竹蝉复眼上，霎时泛起虹光。少年身影突然开始燃烧，建安三年的书房在火焰中扭曲成铜雀台废墟。成年的曹植自灰烬中走出，心口的“禮“字正在龟裂，露出内里鎏金的“乱“。
“现在懂了么？“他扯开衣襟，无数竹简碎片从伤口涌出，“所谓礼法...“滚烫的简牍贴着她脖颈滑入衣领，“不过是掌权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