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侍母至善
沈韶宁点点头，示意她起身。
“你倒是来得快。”
她语含讥讽，孟绾没放在心上，一双眼睛只盯着被抱着的婴儿。
整个偏殿内充斥着药草气息，沈韶宁被药气蒸腾得发了好几次脾气。
她缓步上前，从满脸惧怕的乳母手中抱过孩子，孟绾关注着她的举动，眉心间始终凝结着愁容。
一旁的青檀见状忙递上药匙，沈韶宁抱着孩子坐在床边，随后接过药匙，朝着孩子口中喂去。
像是为了向孟绾证明，她这个母亲当的挺称职，还煞有介事地温声哄了两句，就在众人以为小皇子终于喝下一口药欲放松之际，便见那孩子竟是再次倔强地把汤药吐了出来。
甚至还染了沈韶宁一身。
她嫌恶地把孩子往青檀怀中一推，拿起手帕就开始擦拭琮儿口中吐出的秽物。
“这孩子，真是一点儿都不让本宫省心。”
孟绾见状，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
瑾容候在一旁看着，知道她心中焦急，于是大胆地朝皇后进言。
“娘娘，不如让孟大人试试？”
话音刚落，满殿的眼睛立刻往她这边看来，自知说错了话的瑾容连忙跪地请罪。
而被折腾了一整天的沈韶宁也早已经不耐烦，垂首看向孟绾。
“孟大人可有什么计策？”
孟绾知道这是她有心试探，可理智早已经崩溃的她，哪还顾得了这许多，只当是对方的默许。
“若是小皇子不肯喝药，是否可以让乳母吃药，然后通过母乳，喂给小皇子，这样，也算是权宜之计。”
她一边说着心中所想，一面已经来到了青檀跟前。
看着自己的孩子近在咫尺却不能伸手一抱，孟绾觉得自己异常无能。
青檀恶狠狠地睨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不让她看。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几个乳母是娘娘费了好大劲找来的，好不容易让小皇子吃习惯了，若是奶水沾了苦味，小皇子日后可不是要饿肚吗？”
青檀的确顾虑得对，沈韶宁也借着她的话头朝孟绾反讽。
“是啊，孟大人，你只能想到这一个法子吗？”
孟绾知晓她们刻意刁难，于是立刻跪下朝沈韶宁磕了个头。
“乳母不行，那生母呢？”
此言一出，又是满室安静。
孟绾俯首跪在殿前，整个身影缩做一团，看起来格外渺小。
明知道这样的话会引来沈韶宁怀疑，可眼下，她不得不说了。
“不行啊，娘娘，却是一旦沾上母乳，小皇子吃习惯了戒不掉怎么办？”青檀想也没想就反驳道。
小皇子的啼哭声适时响起，像是在控诉不公。
孟绾听得心碎，眼泪早已经在地上汇成了一片。
踟蹰了半刻后，沈韶宁才摁着太阳穴，朝跪着之人道:“也罢，就如你所言。”
那一刻，孟绾如获大赦。
她连连谢恩，随后起身走向青檀。
可对方却依旧不肯给她孩子，孟绾求助的看向沈韶宁。
“给她吧。”
在得到她的授意后，青檀才把孩子交到了她手里。
失而复得，那一刻，孟绾看着怀中的骨肉，心里想的却是，能有这样的机会，便是让她下一刻去死，她都甘之如饴。
在偏殿等了一个时辰后，太医才端着泛着腥苦的汤药朝孟绾走来。
路过的众人嗅到其苦味皆纷纷侧过脸。
“皇后娘娘交代，小皇子的病要紧，常人的量剂量不够，是以老臣的方子下了十足的药量，才能让奶水生效。”说着，呈到了孟绾眼前。
她想也没想就要接过，不料，那人却再次开口。
“此药药效凶猛，所以大人喝完会有头晕目眩，气燥内热的反应。”
孟绾点头，看了一眼怀中泪眼娑婆的小家伙，于是仰头一饮而尽。
许是母子连心，适才还哭闹不止的小皇子，此刻异常安静。
太医退下后，殿内的婢女放下了层层绸纱，孟绾就在纱幔后头坐着。
当初生下小皇子不过一刻，昭阳殿便来人将孩子从她身边抱走。
时隔十七天，她终于又抱到了孩子。
这一刻，孟绾不可谓不知足。
明月高悬，万籁俱静。
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将小皇子高热不退的消息传到了宣政殿。
正值萧映批阅奏折的时候，龙辇竟然已经到了凤藻宫门外。
门口眼尖的侍卫迅速通传。
然而等消息传到沈韶宁耳中时，皇帝已然进了正殿。
此刻怕是正往偏殿这边赶来。
她迅速起身，掀开纱幔看向孟绾，此刻她正抱着皇子喂得正起劲。
“你快些把衣服穿好，陛下来了。”
简单的一句交代后，沈韶宁便消失在了帘子后头。
孟绾闻言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萧映带着人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沈韶宁忙带着宫人在殿门外接见。
他立刻上前，贴心地搀扶起那人。
“还没出月子，你怎么就下地了？不好好休息。”
说着就揽着那人往殿内走。
沈韶宁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后又沉浸在萧映的关怀中。
她知道皇帝不见到琮儿不罢休，然而眼下殿中有孟绾在，生怕秘密被撞破的她，只能想办法为孟绾拖延时间。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折子批完了？”
她快步上前，从萧映怀中挣脱，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急促。
萧映见状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满目柔情:“皇后不必记挂，政务再繁忙，朕总归是要过来看望你和琮儿的。”
说着，又是欲往殿内走去。
沈韶宁忽然拦在他身前，面露不悦:“陛下有了琮儿，就不似从前那般宠爱臣妾了。”
萧映听她这样说，不由笑出了声:“都当母亲的人了，怎的这般小气，还和儿子争宠？”
沈韶宁看着那人眼中的宠溺，一时之间竟有几分忘情。
萧映后知后觉，看着沈韶宁的眼里透出几分疑惑:“皇后今日似乎有些怪？”
怕他看出什么，沈韶宁连忙展颜娇柔一笑:“臣妾哪儿怪了？”
萧映见她如此，也没深究，牵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没什么，随朕一起去看看琮儿。”
等沈韶宁再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萧映已经走了进来。
看着殿内还未来得及收拢的纱幔，沈韶宁急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闭上眼不敢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