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财经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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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破罐子破摔(求票)

王家,相府。

来往拜访的人心情都很忐忑,听说这一阵子王相公脾气大的吓人,连带着整个府里的气氛都很压抑。

变法进行到关键时刻,吕惠卿这王八蛋突然跳反,打破了“民不加赋而国足用”的承诺。

相公的脸,现在是彻底掉在了地上。

王雱跟父亲各占一个书房,他替老爹接待一些稍微没那么重要的人物。

刚陪走了一个,去了趟茅房放水,回来刚坐下,又一个人进来。

是个中年,看着三十大几,个子不高,人显得略微敦实了一些,手里提着一份卷袋。

“小相公,我叫吕银平,丹阳人,治平二年秋试本州第二十二名。参加了两次春闱,可惜都名落孙山.......”

王雱懒得废话,套关系有用,那你也得真有关系吧。

“行卷是吧,我这就看!”

掏出来扫了一眼,前面是策论,后面是诗词。

这策论写的中规中矩,但都属于陈词滥调。诗词么,再好也没用,他老爹不看重这个。

“考你道题,答对了我帮你问一问。”

“小相公请讲!”

王雱随手把他的行卷扔了回去,“最近苏学士的文章看了吧,六千七百万宋人,最多能养活七百万脱产者。现在朝廷养着七十万的禁军,六十万的厢军,一年花费七千二百万贯。告诉我,要是裁减军队,你打算从哪儿下手?”

相府之所以压抑,就是因为这个。

国债不好卖,王安石直接起了裁军的心思,现在跟枢密使文彦博两个人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

来人听完问题,并没有像其他自荐的书生那样惊噩,反倒看着智珠在握的样子。

“回禀小相公,此事不难决定。

“厢军多在河东路与京畿路、河北路,以城池防守,道路、河防修缮为主。他们身上的银子,本就是雇苦力的钱。朝廷使费的大头在西北,四十万禁军,人吃马嚼,千里贩运,所耗甚巨。

“再加上修建城池碉堡,护卫商路,怕不是要占上总耗的七成。”

他话没说完,王雱刀子一样的目光,已经有如实质的切向了来人的头颅。

这么多人里他是头一个敢说要裁禁军,收缩西北的。

把这人的行卷又捡了过来,翻开头几页,查看了一番他这几年的经历。

一个文人,还是个丹阳的,居然一直在河北、西北任职。只不过惨了点,连个参军都没混上。

“以你观之,庆州为界,守住现有疆土,西北需要留下多少人马?”

来人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满脸放松,赶紧低头行了浅浅的一礼。

“六七万足以!汉武之时,两万人可驱逐胡人于漠北;隋唐之时,两万七千人建立了西域都护府。西北打不动,不是人少了,而是人太多了!”

............

“来人,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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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书房里,王安石满脸怒容,把几位幕僚整理的资料撕了个粉碎。

原以为,有司马君实这么个挡脚石已经够恶心的了,现在又出了吕惠卿这么个叛徒。

他全权揽过去了国债发行的责任,成了三司使下面的度支使。

令相公愤怒的是,他真的要把国债变成一种税。

每一路,每一州府,每个县,全都压上任务。

完成了的好了,功加一转;要是差了额度,那就磨堪多加一年,并且还要派巡抚过去查账。

幕僚整理了朝臣和京中勋贵宗室对此的反应,现在都指着王安石骂大奸似忠、鹰视狼顾之臣。

国家能出钱的地方就这些,田税、盐税、商税、榷税、市舶司。

搞个青苗法,所有人都不支持,说是与民争利。

卖个国债,给两分的息钱,没几个人响应。

都他娘的是国之蠹虫,是蚂蟥,是蚊子,是米仓里的老鼠。

合着,这大宋朝就是他王安石一个人的?

自己变法是为了谁,最终还不是要保全这帮酒囊饭袋的富贵,倒好意思骂起来做饭的厨子了。

另一件事他也很生气,就是这个欧阳永叔。

一个要乞骸骨的兵部尚书,不老老实实等着陛下赐你荣归故里,倒弄个学生出来跟自己打擂台。

一个个都是表面君子,当初说的好好的大家同舟共济,一起中兴大宋。

怎么自己这一干活,帮忙的没有,全是扯后腿的。

要不是自己身负先帝重托,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笃笃笃...”王雱推后门进来,点头跟几位幕僚都打过招呼。

附耳到王安石这边,“父亲,我见了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前些年担当随从,跑遍了河北跟西北防线......”

王安石抬头看了一眼滴漏,又瞅了瞅外面的光景。

“带进来吧,看看他的成色!”

王雱回身开门招手,引进来一位粗短的汉子,这形象让屋内众人都以为是个北方人。

只不过一开口,确实说的是南国雅音。

“鄙人吕银平,见过相公,见过各位贤士!”

王安石打量了一番,随即问说:“讲讲吧,什么叫不是人少了,而是人太多了。”

来人定了定神:“两年前,我在横海军勾当盐场,遇到一双奇人。此二人缺一位随行文书,说是要踏遍大宋北疆,梳理出来一份能防御疆界的阵图。我以为是北国的探子,于是跟他们虚以为蛇,想着把他们绳之以法。

“东起燕山、中到大同、西到夏州,我们一共跑了三千余里。不但探查了辽国的军民部署,还深入西夏,了解了好水川之战后,党项族内对两国交战的看法。最终我才知道,其中一人是国公府曹家的公子曹日休。

“在西北一年半,我三人扮做贩马的商人,屡次深入西夏各地,探查军情。

“我们计算出一个秘密,西夏起倾国之兵不过十万人,还要拿三万抵御青塘吐蕃。面对我宋人的,不过七万之众。

“若是处处防守,即是现在范公留下的部署,非二十万不能保全城池。若是要有所作为,又不被西夏破境,那就得再加二十万。可是当时我们计算,如果行汉唐之策,灭其首脑,收其部众,只需四万精兵足矣......”

王雱听了简直想一把将这人掐死,刚才还跟自己说七万呢,怎么这会儿又少了三万。

那人身上还背着一个袋子,这次从里面掏出一本已经毛边了的书册。

“相公,这是我们当时讨论的军策,正本已经给了曹公子,他如今在种鄂军中任职。”

王安石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

国朝这点军事机密让三个无职无权的人就给摸透了?

城池封锁线在哪儿,补给线路,扎营地点,进攻时机......

曹日休?

曹家当了皇亲国戚,还想插手西北,这胆子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