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劫杀
韩立胸口剧烈起伏，喉结动了动却又无话可说。
憋了半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便要离开，衣摆带起一阵劲风，将桌上的烛火都晃得明灭不定。
望着韩立远去的背影，张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叫你乱点鸳鸯谱，这滋味可好受？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变得冷峻，目光穿透黑暗，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上。
“厉飞雨……”
张铁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森然。
在前世，正是这个半路杀出的家伙，得到了韩天尊的助力。
而自己这个从加入七玄门一直陪伴韩立到结丹后期的“曲魂”，却消失的无声无息。
如今看着两人成为情敌，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好奇，他们的故事，还能不能继续？
霜风卷着枯叶掠过药园，张铁麻利地将千年土菇花塞进玉盒。
往昔与韩立嬉闹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逝，他抿紧嘴唇，将回忆连同药盒一并收入储物袋。
修仙路上哪有闲情悼念时光，这株千年灵草，才是他叩开黄枫谷坊市大门的钥匙。
镜州的寒风裹着蛮荒地的血腥气，张铁站在城墙上远眺。
越国西北角的地势如犬牙交错，七玄门的地盘在暮色中宛如飘摇的孤舟。
他摊开皱巴巴的修仙势力分布图，目光扫过建州与镜州之间那片用朱砂标注的溪州。
黄沙漫卷的区域像是地图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而黄枫谷的标识，就悬在伤疤边缘。
“当初真是走了条死路。”张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他不过是炼气一层的蝼蚁，却敢横穿大半个越国，在岚州的太南谷求存。
前行路上藏着数不清的杀机，散修们被高阶修士随意碾死的惨状，至今仍在他噩梦中反复上演。
可他别无选择，唯有太南谷那盏为散修而亮的引路灯，能让他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寻得一丝喘息。
此刻的他虽已踏入炼气中期，却依旧如惊弓之鸟。
官道上的商队铃声由远及近，张铁混进凡人队伍，粗布麻衣下的身躯紧绷如弦。
修仙界从不会因修为精进就变得仁慈，对他而言，藏在凡人阴影里缓慢前行，才是活命的真谛。
暮色如墨，渐渐吞噬了最后一抹天光。
离黄枫谷坊市最近的凡人小城已被抛在身后，前方蜿蜒的山道宛如一条盘踞的巨蟒，蛰伏在荒山野岭间。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似是在无声地警示着过往修士。
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修罗场。
张铁贴着山壁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脚下踩着随时会引爆的雷区。
他的指尖死死捏着一张泛黄的遁地符，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风掠过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浑身肌肉瞬间紧绷，毫不犹豫地将遁地符狠狠掷出。
符咒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他的身形如泥鳅般迅速没入地底，藏身于尘歌壶的洞天之中。
然而，修仙界的危机从来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
当张铁在一片寂静的山谷中稍作停留时，两道阴森的气息如毒蛇吐信般悄然逼近。
他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再次祭出遁地符。
可这次，一道幽绿色的光芒如鬼魅般闪过，那形似妖兽腿骨的法器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擦着他的小腿狠狠砸下。
剧痛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张铁的意识，他闷哼一声，踉跄着跌进尘歌壶。
低头看去，小腿处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隐约可见，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是中了法器上的剧毒。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这一击足以将他整个人轰成肉泥。
张铁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
这是韩立炼制的疗伤圣药，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倒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又撕下衣襟紧紧缠住伤口。
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滴在沾满泥土和血迹的衣衫上，他靠在尘歌壶内壁，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尘歌壶内，张铁透过壶壁上的琵琶虚影窥探外界，冷汗再次浸透了后背。
暮色中，三团黑影如鬼魅般立在他方才立足之处。
为首的修士握着那根染血的兽骨法器，青筋暴起的手将法器攥得“咯吱”作响，扭曲的面容仿佛要滴下墨来。
“轰！”
冰箭术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骤然炸响。
兽骨修士狞笑一声，指尖连弹，十余道冰蓝色箭影暴雨般射向地面。
冰层在山石间蔓延，所过之处寸草成冰，方才张铁站立的地方，已然成了一片插满冰刃的屠宰场。
张铁看着对方疯狂的模样，心底涌起一丝不屑，却在那修士转身的刹那，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张布满横肉的脸，还有那妖兽腿骨法器，赫然是当年在太南小会上，仗着秦叶岭叶家权势强夺他符箓的叶豹！
“又是你！”
张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灵力在经脉中剧烈翻涌，却又被理智强行压制。
炼气五层对上炼气八层，更何况对方还有两个帮手。
他清楚地记得，上次被坑得差点血本无归时，叶豹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如今这份屈辱再次被血淋淋地撕开。
张铁靠着壶壁缓缓坐下，苦涩在口中蔓延。
原以为逃离太南谷就能摆脱霉运，却不想命运再次将他推向深渊。
尘歌壶外的寒风卷着冰碴，叶豹一脚踹飞地上半截冰棱，碎裂的冰晶溅在同伴身上，换来两声不满的闷哼。
他望着满地狼藉，心中的怨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打了大半个时辰，连对方衣角都没摸到，那小子钻进地底下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妈的，就不该在太南小会散场后耽搁！”
左侧灰衣修士突然开口，腰间悬挂的骷髅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那些肥羊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这话像戳中了众人痛处，右侧拄着黑幡的修士冷哼一声，幡面上的恶鬼浮雕在风中扭曲变形。
三个炼气八层修士凑到一起，本就是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