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两书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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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破阵

我瘫倒在鹅卵石遍布的河滩上,喉咙里翻涌着干呕的酸涩,浑浊的河水裹着血丝从嘴角滑落,腥甜味在舌尖炸开。我的指缝间塞满了细碎的草屑,后背湿透的衣物像冰冷的蛇,紧紧缠绕着我的肌肤,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这破河的水我灌了十三回,连河底哪块石头带棱角、哪块硌腰眼,闭着眼都能摸得分明。

身上的伤痛以及体力的匮乏,在回到原点时慢慢恢复。此刻,我深刻体会到了穿越女不按作者设定套路陷入死循环的绝望。这不是肉体的摧残,而是精神上的折磨。我一个凡人,既没金丹护体,也没灵脉傍身,怎么可能在极端情况下爆发出非人的战斗力?别说是天亮前了,就算是化成白骨,我都上不去。除非黑冥能大发慈悲,直接把我扔到木桩顶上。

脑后骤然炸开白丝绸破空的‘簌簌’声,我条件反射往右一滚,后腰‘砰’地撞上鹅卵石凸起的棱角。这一下疼得我眼前发黑,但比起被丝绸缠住腰扔回木桩,我宁可让石头扎穿腰子。

“一百零六米......“我死死地盯着三丈开外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的刻痕,喃喃自语。那是第六次逃亡时,我用树边锋利的碎石狠狠划下的。时间流转,树皮渗出的树脂早已将那些刻痕包裹,形成了一道琥珀色的印记。那里,正是这个诡异世界的结界边缘。只要我能靠近,那白丝绸的凌厉劲风便会明显减弱。只要我能越过那道结界,黑冥的法术就再也奈何不了我!

那条白丝绸此刻正如同一条盯上猎物的银环蛇,在我的头顶盘旋。“这次玩点花的,老子要你成为我的胯下坐骑!”我猛地啐掉嘴里的泥沙,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将浑身上下涂满了滩岸上的泥浆。白丝绸这鬼东西,追踪活物全靠体温和响动。上次我靠着装死,多逃了二十步,却也差点被它扎成筛子,想想都后怕。

暂时失去目标的白丝绸像是发飙的狂蛇,对准之前我站的位置俯冲而下。布料擦着耳尖掠过,带起的风刃削断我一缕头发。我瞅准白丝绸尾部快贴地的瞬间,脚底猛蹬青苔,借着一股泥腥味的湿滑劲儿跃起,左手堪堪抓住丝绸边角。这布料冷得像是从千年冰窖中拿出来的,寒气直往骨缝里钻,指节冻得发麻,却愣是咬紧牙关没松手。

就在我踩上白丝绸的瞬间,它陡然拔高,我整个人被甩向半空。狂风灌进鼻腔,视线里木桩顶端的纹路清晰可辨——还差三寸!左手指甲抠进木纹裂口,右脚刚要踏上凸起的树瘤,腰间突然传来冰寒之气。黑冥的冷哼凌空响起,白丝绸瞬间绞紧我的肋骨。肋骨'咔嚓'一声脆响,疼得我眼前发黑,整个人又被甩进河里,砸起的水花溅得老高。

坠落时瞥见河面倒影,自己惨白的脸竟勾着唇角——那分明是在参两书轩时,白烁看我如猎物般的诡异笑容!

这一次,坠落的距离产生了偏差,我并没有摔进河里,而是岸边。肋骨起码断了两根,膝盖和掌心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摔伤,较之前更为严重。可这一切都不如脑海中的灵光一闪,让我对现状有了新的认识——此时的姿态与我摔进参两书轩的一模一样,下一秒,白烁那惊悚的声音会再次响起吗?我不由打了个激灵,强忍着疼痛翻身,想看看能不能对上他那傲视群雄般的鼻孔。

我小心地喘着气息,深怕断骨刺入肺中。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幸好对上的是高空白云,不由地暗松一口气,这一切果真都变了——我的身体没有自我恢复,白丝绸也没有立即袭击。平躺着倒让痛劲缓了些,脑子却越发清醒。

从进来到现在,我忽略了太多的细节。即使总结出了白丝绸的进攻规律和习性,但我对此太过执着,认为逃出它的攻击范围才是制胜关键。最要命的是,环境在变,一直不变的是我。

如果进入参两书轩所发生的一切与这里相重叠,那么这里的布局一定是和未济房间的布局有关:宽阔的山峰形如案几,正处北方,瀑布的位偏西侧,对应的位置刚好是案几上的茶壶,属水(坎)。案几正前方是墙,所以瀑布下游不是出口,顺流而下只会撞墙反弹,与被白丝绸扔入河中的结局一样,下游位处正南方,属火(离)。房间移门在对岸,也就是黑冥曾今站的岸石,离木柱大约七十二步,位处东北,属山(艮)。白丝绸的劲风之力属风(巽),最初是从东南方向袭击,最后一次袭击却因找不到目标而偏移了十五度,这也是我没有摔进河里的原因。

如此看来,整个方位都发生了变化,一动则百动,出口一定也偏移了。尤其是一百零六米处的结界,完全符合八卦阵中的六十四卦循环带。若不是黑冥暗中作梗,第八次逃生我很大可能会从景门走出。虽然不知道景门后是什么,但总比绕圈子强。现如今想要再找出出口,难上加难,八卦阵一旦转动,凭我的这点本事老死都走不出去。

至于八卦阵中的阴阳转化,转化点是瀑布前的木柱,它应该是黑冥扔出去的三棱刺所化,激发未济怒火的源头。坎上离下,水位变火位,木桩便是阵眼!

我心中一阵暗喜,对自己的推断越发笃定。然而,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估摸着也就三四分钟的样子。在那参两书轩之中,“我”很快就会被未济拉入这诡异的空间,届时白丝绸定会再次发动袭击。眼下,唯有将这木桩毁了,我才能从这无尽的循环中解脱出来。

三棱刺是黑冥发火时扔出的,损坏的游戏手柄是未济自己烧掉的。既然大家都有火气,那就用水来降!

说时迟那时快,脑后'簌'地一声响。我牙关一咬,翻身滚进河里,泥水渗入伤口火辣辣地疼。白丝绸追击的方向导致尾部恰巧扫过水面,溅起三尺浪花。随即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玩意儿就像尾巴着火般,疯狂在草地上打滚,试图蹭干水渍。

“猜对了!”我半蹲在河水中,狂喜地盯着白丝绸。与此同时,白丝绸通过声音精准捕捉到我,如银蛇般扭曲着猛冲过来。我弓起腰背,双手前伸,做出抓鱼时的待捕状态。当它头部贴近前胸的瞬间,侧身猛压下去,将它扑倒在水中。入水间,白丝绸如同活泥鳅般,将河水掀起三尺多高。剧烈地翻滚,促使我的肋骨似乎又折断两根,疼痛让我再也承受不住它拼命挣脱的力量。白丝绸猛地从河水中飞窜出来,将我掀翻在水中。

只见白丝绸在半空狂乱翻卷,散发出阵阵寒气,周身凝结成冰霜。翻卷间寒气裹挟冰霜炸开,所过之处冰渣‘噼啪’坠落,河面顷刻冻结,枯枝草叶覆上一层惨白,活脱脱被拖进了三九寒冬。

我慌忙从冰冷的河水中爬出,一眼便瞧见了对岸闪现而出的黑冥。她捏着法术的纤细手指不停地颤抖着,怒目圆睁,一声怒吼响彻云霄:“你都干了什么!”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黑玉双环便如同闪电般甩出,紧紧锁住了白丝绸的命脉。可白丝绸依旧不受控制地扭动着,寒气很快冰封了整个结界区域。

我站在岸边环抱自己,冻得瑟瑟发抖,心中却兴奋异常,哆嗦地吼道:“它……它自己……掉……掉水里了,关……关我……我毛事,哈……哈哈!”

黑冥气得脸色发青,手持三棱刺朝白丝绸飞身而去。与此同时,白丝绸突然灵力暴走,像条被雷劈中的银蛟,发疯般朝木桩撞去。顷刻间,撞击的巨大轰鸣声响彻云霄,白雾腾起,木屑纷飞中,木桩上隐现的鎏金卦纹闪着金光寸寸崩裂,所有的冰渣像玻璃般碎裂,四处纷飞。

我被气浪掀飞上树,后脑勺磕到枝杈时,恍惚看见黑冥从白雾中跌出——她雪白的旗袍下摆沾着像素光点,袖口焦黑,活像刚从未济的游戏屏里逃出来,狼狈不堪。“阵眼......“她悬停半空,盯着劈裂的木桩喃喃自语,血色瞳孔第一次显出慌乱。

我挂在树杈上咳出半口血沫,晃了晃手里的焦木块:“你家大人发火前,是不是该先提升一下装备?CPU都要烧爆了。“木屑焦糊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呛得我从枝丫上掉了下来,疼得我不知该摸屁股还是捂口鼻。

“完了!”

黑冥不知何时现在我身边,白色的衣裙染黑了大半,脸上还有被冰渣划裂的血纹。那种大难临头的口吻,让我觉得自己是成功了,她也许因我提前破解阵法,从而受到未济的惩罚。

我捂住胸口'嘿嘿'两声,踉跄地爬起身,幻想着未济慢慢出现在我面前,一双凌厉的眼睛直剜黑冥,然后各种怼损。刚想嘲讽两句,身体还未站稳,眼前猛然天旋地转,肋骨‘咔嚓’一声脆响,直接戳进肺里,疼得我‘哇’地喷出一口血。本以为是体力透支造成的暂时性头晕,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下划去。我慌乱地想抓住最近的树干,几次打滑后只抓住了一根细草,然后像电视剧中车厢翻滚的场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