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魔晶石浴池到花洒
“不用了，”天飨真制止了她，“你对这里的东西还不熟悉，万一打碎了还得费事。
先在客厅或者卧室待着，熟悉熟悉环境吧，我去厨房洗碗，然后就得去隔壁店里准备开店了。”
“隔壁……店？”埃莉诺眨了眨漂亮的紫色眼睛，好奇地问。
“嗯，我在这里也经营着一家居酒屋，名字叫‘枫’。”天飨真拿起托盘，简单解释道，
“其实是我外祖父留下来的老店，他老人家退休回乡下养老去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子。
大学毕业不去干正经工作，反而跑回来守着这么个小摊子——就顺理成章地接手了。
主要是做晚上的生意，但白天需要花很多时间备料。”
天飨真走进厨房，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响起时，埃莉诺则像一只刚被放进陌生森林的小鹿。
带着几分好奇和警惕，又难以抑制的探索欲，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新家”。
公寓确实不大，典型的东京单身公寓格局，一室一厅，附带独立的卫浴和厨房。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好奇地触摸墙壁上那个只要轻轻一按就能让整个房间亮起来或暗下去的古怪开关。
一亮一暗。
然后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窗帘的缝隙，明亮的阳光立刻涌了进来，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窗外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比帝国中心还要平整的道路上上，各种颜色和形状的“铁盒子”快速地穿梭着，发出低沉的轰鸣。
远处是更高更大的、由钢铁和玻璃构成的“高塔”。
街道上，人们穿着各式各样、在她看来有些“暴露”和“奇特”的服装，行色匆匆。
【这里……就是马可托说的“东京”吗？没有高耸入云的魔法塔，没有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飞空艇，也没有穿着铠甲巡逻的骑士……
但是，人们看起来很忙碌，街道也很干净。而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没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也没有贫民窟那种挥之不去的霉味与臭味，只有淡淡的……阳光和平凡气息。
【……很和平。】
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伴随着对未来的茫然，悄悄在她心底蔓延。
【这里的食物很美味，房间也很舒适安全……如果……如果真的像马可托说的那样，回不去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紧，惶恐再次浮上心头。
但想起刚才那顿温暖美味的早餐，想起马可托虽然说话气人但她很熟悉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她的心又稍微安定了一些。
至少，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漂流在未知的世界。
而且，这个叫天玉子烧的料理……真的有一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神奇力量。
【而且……并不是回不去了，说不定晚上睡一觉就回去了。】想到这，埃莉诺低头看了看不太合身的衣服，小脸一红，又想起早上的意外。
她摇摇脑袋，走到洗漱间的门口，想起了天飨真之前的提醒。
好奇地探头进去，打量着这个只有几平米的小空间，墙壁上贴着白色的瓷砖，一面大镜子嵌在洗手台上方。
那个有着很多复杂按钮和奇怪弯曲管子的“水龙头”（多功能花洒）看起来像某种炼金装置的残骸。
旁边台子上，放着一个插着线、顶端有很多细密刷毛的“小棍子”（电动牙刷），还有一个刚刚会发出“嗡嗡”声的小盒子（剃须刀）。
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仔细观察着那个被马可托称作“花洒”的、固定在墙上的金属造物，它有着一个布满细孔的圆形头部和几个可以旋转的把手。
【这个……是用来沐浴的器具吗？看上去比圣殿里那些需要女仆们提前用魔晶石加热并注入香料的大理石浴池要小巧得多。
不过，似乎更加便捷？那些把手是用来控制水流和温度的？】
埃莉诺伸出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其中一个标有红蓝标记的旋转把手，又看了看另一个像是开关的扳手。
她并没有贸然去拧动，而是试图从它的构造和标记上理解其运作方式。
正在厨房擦干最后一只碗的天飨真，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安静，也可能是预料到她会对浴室“下手”，放下抹布走了过来，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在研究那个？”天飨真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了然。
埃莉诺回过头，看到他，脸上略过一丝被发现的窘迫，但还是指着花洒问道：
“这个……是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喷出水来的东西吗？它和我们那边通过魔法阵引导水流的沐浴装置，原理一样吗？”
【魔法阵引导水流的沐浴装置……听起来比我这小破公寓的淋浴高级多了。】
天飨真内心默默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
“原理大概不一样，这个纯粹是靠水管里的压力，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冷水，这个是开关。
很简单，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也不需要吟唱咒文或者献上祈祷。”
他走上前，自然地拿起花洒，打开开关，一股温热的水流便从莲蓬头中喷洒而出，简单演示了一下如何调节水温和水流大小。
埃莉诺认真地看着，眸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点了点头，似乎很快就理解了操作方式，只是对这种“纯粹的机械造物”能如此便捷地提供热水感到有些新奇。
“至于旁边那个，”天飨真指了指电动牙刷，“是刷牙的。按下开关它会自己震动，用这个清洁牙齿要有效率得多。”
他按下开关，刷头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并高速震动起来。
埃莉诺看着那震动的刷头，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在思考这东西刷在牙齿上会是什么感觉。
【教一个在圣殿里有女仆伺候的圣女用现代淋浴和电动牙刷，这经历也算是独一份了。
不知道她以前在‘梦境世界’的圣教宫殿里是怎么洗漱的，总不会每次都要几十个侍女帮忙调试水温和手动刷牙吧？
那也太……腐败了。】
天飨真看着她那副既好奇又带着点矜持研究的表情，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像在引导一个异世界的‘圣女’体验平民生活……前路漫漫啊。】
简单交代了几句诸如“这个红色的按钮是热水，蓝色的按钮是冷水，别搞混了”、“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洗头发的，那个是洗身体的”之类的基础注意事项。
确认埃莉诺对这些洗漱用品有了初步的了解后，天飨真穿上常穿的便服外套，准备去隔壁的居酒屋“枫”开始一天的备料工作。
“我先去店里了。午饭的话，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咖喱，你自己用那个会发光的铁盒子热一下就能吃。
按钮我已经帮你调好了，你按一下启动就行。或者等我下午回来给你做也行。”
他叮嘱道，“最重要的是，不要乱跑，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任何事情，就用这个……”
他想了想，还是从抽屉里翻出自己淘汰下来的旧款智能手机——已经充好电，并且将自己的号码设置成了快捷拨号——塞给了埃莉诺。
“你先用着这个吧。”
“……看到这个绿色的、画着电话听筒的图标了吗？按一下，再按这个makoto的名字，就能打给我。虽然……你现在可能还不会用。”天飨真有些不放心地补充道。
埃莉诺接过手机，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来店里找我，店就在那里。”天飨真走到床边，指了指公寓楼旁边的一间和式建筑。
“那就是我的店。”
“好的。”埃莉诺抬头看了看，突然又叫住了天飨真，“那个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记得晚上早点回来，陪我一起睡觉，看看能不能一起回去。”埃莉诺小脸羞红的轻声叮嘱。
天飨真一愣，笑着点了点头，开门出发了。
看着他从外面锁上门，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人。埃莉诺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看着窗外的陌生车流和高楼，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但同时，胃里残留的玉子烧的温暖香甜，以及手中这个据说是可以和马可托通话的小铁盒的微凉触感，又给了她暂时的依靠。
【异世界吗？看上去比那时候呆的帝国贫民窟好多了……】
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