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力回天
没有异样。
两条鱼围绕着一群傀儡转了好几圈，确定并不存在可用资源后，便埋头朝更深处走去。
越过此处，便是更为狭窄的洞穴小道。
水里弥漫着热浪，温度逐渐上升，一股股往外拍击的热浪钻入洞穴缝隙里，发出‘呜呜’细响。
无数缝隙混杂一处，隐约便成了沉闷‘咕咚’声，仿佛灵脉深处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肺，而那一股股热浪，便是从心肺里迸发的鲜血。
陆羡抬眼朝四下看去。
嶙峋尖刺之间散落着细微碎小的灵晶，点滴光芒宛若夜空繁星，想必已经到了这条灵脉的中后地段。
“他们快脱困了。”
陆羡算了算时间，心有所感。
临时改造阵法傀儡后，男童循规蹈矩的动作被打乱，本来就困不了对方多长时间。
且阵法骨刺储藏有限。
“细碎的无需在意，往深处走，挑选个头大的。”
师兄青道吐出嘴里那颗能够储物的黑色珠子，将之悬浮在额头前，张嘴轻轻一吸便将地上稍大些的灵晶收起。
这一手储物手段，不免又让陆羡看的心里痒痒。
“这是我父亲传下的法宝。”
青道注意到陆羡的神情变化，“若是想要，可以向师父立功后索要，但她老人家也没多少储备。”
“怎么立功？”陆羡当即提问。
“暂且不知。”青道摇头，继续往深处游走。
“师父喜宁静安好，来东河宫前些年还有些斗志，时常发布各类任务。”
“但现在逐渐已经躺平，就连手下弟子内斗被杀都不在意，又何必会关心这些外事。”
青道娓娓道来，相较于先前对待陆羡的冷言冷语，此刻的他态度变化了许多。
只是眉宇间依旧充斥着那股冷意，想来是性格孤僻如此。
“嗯，多谢师兄。”
陆羡收起脑海里的杂乱思绪。
但在收集灵晶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的思绪乱飘。
想到脸盘大的灵石，想到先前那洞穴里的天傀，想到师兄一手玄妙的储物法宝，最后竟不知怎的又想到妖夭师父上头……
听师兄青道所言，白蛇妖夭似乎并非水底原生妖兽。
那师父之前是从何而来，来东河宫先前又在做什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整张鱼嘴都已经鼓鼓囊囊，皆是个头稍大些的灵晶，就连鳃边都已经堵满，都快呼吸不来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积攒的灵晶已经够突破一个小境界。
“放我这。”
青道慷慨，用珠子收走了陆羡身上的所有灵晶。
“先埋头收集，回去对半分。”
陆羡答应。
随着灵脉的深入，周围散落的灵晶也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几个鱼嘴大的石头，足以被称为灵石。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陆羡深吸口气，却并没有放松。
后方章鱼、鲨鱼两脉大概率已经脱困，略作修整后定然会马不停蹄的赶上来。
眼看通道愈发狭窄，热浪激发的频率也愈发频繁，终于两鱼在抵达一处狭窄分叉口时，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师父曾言，先天有灵方能诞生灵脉，可将其视作世间万物生灵之一。”
脑海里的蟹将解释道。
“这并非威压，而是灵脉本身的排异性，在精神层面排斥外界生物的进入和探索。”
“与修为实力无关，心智坚定不沉溺便能度过，愈顽强就能走的越远。”
原来如此……
陆羡若有所思，面前两条岔路，一条蕴含着灵石的翠绿荧光，另一条则黯淡黢黑。
“我继续往前走，你修道岁月短浅，心性暂且不坚定，便去那条黯淡些的灵脉躲着。”
青道作为大师兄开始发号施令。
“它们追上来定会与我缠斗，届时生死不论，唯恐将珠子丢弃，因此珠子先放你这。”
“若师兄败了，不至于这一遭颗粒无收。”
在他看来，即便陆羡本领非凡，先前借助阵法接连杀敌，但那些终究都是外物，本身修为也尚浅。
最重要的便是，陆羡心志漏洞极大，意志不坚。
有亡妻心病在，定然会被灵脉压得走不动道。
他青道虽天赋平平，却有一颗坚韧不拔的修道之心，定然能比陆羡走得更远，收获更多。
但青道对上的，却是一对明亮澄澈的眼眸。
“我想试试。”陆羡如是道。
青道欲言又止，与师弟那坚定目光对视片刻，最后还是轻哼一声。
“那便依了你。”
他卷起储物珠子，语气中的冷意多了几分：
“但得提醒你一句，若是碰到生命危险，在有能力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我不会管你的死活。”
既已确定目标，那便争分夺秒。
也没有多费口舌，清道夫言罢便先钻进了翠绿洞口之中，陆羡自然也紧随其后。
事实也果真如蟹将所说那般，越往深处游，精神层面上所面临的压力也就越大。
不过收益也非常可观。
仅不过百丈距离，两鱼便捡到了十多颗小灵石。
尽管纯度不高，但拿来给蜕凡境修炼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此途中，青道一直观察着陆羡。
每次看见赤须龙鲤露出吃力表情，青道都以为陆羡到了力竭之时，但几乎每次都会被对方气喘吁吁的挺过去，好似走了大运。
但连续走十多次大运，青道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我……”
清道夫咬着牙，居然首次在陆羡面前感到羞愧难当。
他竟先一步有些撑不住了。
浩瀚的精神威压让他头大如斗，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些扰人心神的片段。
终于在继续游了几丈后。
青道停了下来。
他眼神有些涣散，不死心的看着前方的赤须龙鲤，难以置信道：
“你还能走？”
说好的亡妻心结呢。
“感觉还行。”陆羡如实回答。
青道很是沉默。
他本以为，自己对比于陆羡，好歹有一处能胜过。
那便是为了振兴师门，而锻炼出来的一颗坚韧不拔的稳固道心。
如今看来……
青道眼里的光芒忽的黯淡了许多，认命似得说道：
“你继续走，师兄给你挡着。”
“但珠子已经存满了，里边有何机缘你直接吸收，我尽量给你争取时间。”
他回头看向后方，凭借水波细微变化，已能明显分辨出后方来了不少水族。
“多谢师兄。”
陆羡这一声叫的真情实意。
然后就在青道的目送下鱼尾摆动，径直往洞穴深处的翠绿游去，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
见此情形，青道眼里黯淡更甚。
看来自己这个师兄，反倒成了累赘。
“如此孱弱，怎配当大师兄？”
青道被激发斗志，再次昂首冲向前。
却鱼身不断颤抖，眼里爆出了鲜血。
最终还是无力的栽倒。
青道大口大口喘着气，鱼嘴往外吐着水泡。
入宫以来，他一直兢兢业业，想要振兴师父这一脉的地位，平日里卧薪尝胆，艰苦隐忍，只为有一日能奋起直追，成为东河宫水族弟子下的人中龙凤。
只可惜受限于天赋悟性的缘故，一直苦苦不得突破，往往付出比别人多数倍的努力，却依旧收效甚微。
长期的有心无力和心力交瘁，几乎让他的性格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扭曲。
时常恨自己不够强，恨自己不够天资聪颖。
没能让师父这一脉抬起头，也没能让东河宫在其他三宫面前抬起头。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差劲。”
脑海里回响着一句句刻骨铭心之语。
青道近乎快被灵脉压得窒息了。
“我恨啊！”
“勤也不能补拙......”
“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天赋平平，终日让师承蒙羞，让长辈失望！”
青道吐着鲜血，近乎涣散的眸子里，俱是对自身的浓郁失望。
“如果我不是一条面目丑陋的清道夫，上天是不是会多给予我两分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