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病重?中毒!
承安二年,扬州。
时值初夏,梅雨霏霏,稀稀疏疏地下了一个旬日,将林府映衬得一片愁云惨淡。
主卧居室的床榻上,气若游丝的贾敏正在向丈夫交代后事。
“老爷,妾身是个没福气的,今后怕是不能再侍奉你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儿。她自幼多病,性子又多思敏感,怕,怕是不能讨新夫人的喜欢……”
林如海眼圈泛红,紧紧握着贾敏的手,语调哀伤。
“夫人放心,为夫向你立誓,今后绝不续室,全心全意地照料玉儿。”
贾敏闻言,亦是动了感情,红了眼圈,咳了好一阵才舒缓过来。
“老爷,妾身这场病来得蹊跷,实在不放心玉儿继续留在这虎狼之地。我死后,你把她送到神京,让母亲大人代为照料吧?”
听到这话,林如海心如刀绞,连声应允。
“好,好好,都依你,送到神京去。”
见他应允,贾敏嘴角掀了掀,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意。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急切道:“还,还有璋哥儿,他虽不是妾身的嫡亲侄儿,但却是贾家年轻一辈中最出挑的,人品也好,还望老爷予以重用。”
说到这里,她环视左右,没有瞧见要找的人。
“璋哥儿呢?他去哪了?”
听到这话,侍奉在一旁的嬷嬷回道:“表少爷说,他派人请来了一位名医,刚刚去出门迎接了。”
贾敏欣慰一笑,感叹道:“难得他有这份孝心,只是,估计要白费力气了。”
她这场病,扬州城的名医都来瞧过,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开的药方也都不济事儿。
正说话间,一位腰身挺拔,步履矫健的少年疾步而入。
他年约十五六岁,身着玄衣墨袍,面容俊朗,双眸凌厉如电。
“敏姑姑,林姑丈,神医已经到了,就在外间等候,是否现在就请他进来诊治?”
或许是失望了太多次,贾敏已然丧失求生的欲望,苦涩一笑,道:“璋哥儿,别再白费力气了……”
“姑姑!”
少年情真意切地喊了一句,解释道:“这位张先生跟先前的庸医可不一样,是侄儿费了好大力气从外地请来的。如今,人家来都来了,咱们至少也让人瞧瞧呀!”
说罢,他又向一旁的林如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劝上一劝。
林如海会意,也跟着劝说道:“夫人,璋哥儿的一片孝心,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就让大夫再试一试吧?”
见贾敏不再反对,少年连忙将外间等候的大夫请了进来。
“老朽姓张,名友士,见过林大人。”
大夫进入内室后,先是向着林如海行礼,然后自报家门。
林如海还礼,道:“张先生请坐,让我先把内子的病情说一说,您再来诊脉如何?”
张友士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一提议。
“依老朽看,还是先诊一诊脉象再说。等诊了脉息,看我说的是不是,然后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出一个药方儿,可用不可用,皆由林大人定夺。”
林如海听闻这话,不由地眼前一亮,生出一抹希望来。
先前的大夫来了,都是先问病势,再瞧其他大夫的药方,最后才进行诊脉,唯恐说差了,影响自己的名声。
但璋哥儿请来的这位大夫,却敢先诊脉,论说自己的结论,可见他对自己的医术拥有十足的信心。
伺候的丫鬟、婆子闻听要诊脉,早已捧来迎枕,替贾敏拉起袖口。
张友士在床榻前的软凳上坐定,伸手按在贾敏右手脉上,凝神细诊。
一旁,少年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这位在红楼梦原著中被浓墨描写的张大夫,究竟能不能妙手回春,救回贾敏一命。
不错,他是一位穿越客。
半年前,意外穿越到了这方红楼梦的世界,附身在一名留守金陵的贾家支脉少年身上。
原身名叫贾璋,自幼父母双亡,由兄长抚养长大。
一年前,兄长在外走买卖时,遭了意外,临死前,将近万两的家产都留给他。
然而,这笔家产,却遭到了本脉房长的觊觎。
房长以贾璋年幼为由,收养了他,并在半年前,使用阴损手段将他害死。
若不是碰上自己借尸还魂,穿越到这方世界,还真就让房长一家给得逞了。
当闹清楚当时的凶险处境后,贾璋明白,自己若是继续留在金陵,肯定难逃一死。
所谓‘树挪死,人挪活’,所谓‘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
经过慎重考虑,仔细谋划,他偷偷离开金陵,乘船来到扬州,以子侄的身份拜访贾敏,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成功获得了她的好感。
之后,他利用贾敏这张虎皮,不仅保住了性命,而且还夺回了兄长遗留的家产和买卖。
情知商人不是正途,他又通过走贾敏的门路,在盐运衙门谋了个经历司巡检的官职。
别看这巡检只是区区从九品武官,但却是一个位卑而权重的要职,主要责任是巡查盐场、缉拿私盐贩运。
一听就是个肥差。
因此,对于林如海一家,尤其是贾敏,他是由衷地感激。
一个月前,贾敏患了风寒。
熟知红楼梦脉络的贾璋,立刻意识到,她很有可能就此病逝。
这下子,贾璋着急了。
且不谈这些时日的情分,单从利益方面,他也不能让贾敏就这么死了。
一旦贾敏病逝,他跟林如海间的关系就会骤然变得疏远。届时,不仅刚刚起色的仕途之路会遭遇挫折,就连金陵的房长一脉也会卷土重来。
因此,他必须得挽救贾敏的命运。
思前想后,他结合原著内容,派人将后来给秦可卿治病的大夫给请了过来。
对于张友士究竟是不是神医,能否救回贾敏的性命,他没有半点儿把握。但眼下这番光景,也顾不得其他了,总比眼睁睁地看着贾敏香消玉殒强。
就在贾璋思绪纷飞时,张友士已经诊好了脉。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脸颊微微泛红的贾敏,默默地叹了口气。
“林大人,贾公子,我们去外间说吧。”
来到外间落座,张友士端着婆子奉上的茶,神色不宁,欲言又止。
贾璋瞧出了蹊跷,于是将房内伺候的婆子、丫鬟尽数赶了出去。
“张先生,现在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讲无妨。”
张友士迟疑了片刻,徐徐讲述了自己的诊脉收获,竟是跟贾敏的症状分毫不差。
“若是老朽没有看错的话,林夫人不是患的风寒,而是中了毒。”
中毒?
听到这个消息,贾璋心中不由地涌现一抹杀机。
其实,他一直都有这种猜测,只是一直没有查到痕迹。另外,请来的大夫一口咬定是风寒,也对他造成了一定的误导。
“敢问张先生,我姑姑她究竟中的什么毒?又该如何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