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又是一日无暇
道院的丹坊,独据一座青峦,背倚几柱险峯。
随处可见的药田,环山而布,绵延起伏,其间殿阁错落,青烟缥缈……
又有许多道人行色匆匆。
有的,是在此司职帮事,有的,是来此研习丹术,有的,是借丹室开炉,也有的,是往坊中丹斋,求丹、购丹……
行来往去,熙熙攘攘,几乎可以说,是道院中最见人气之处了。
应阐出了关,便往丹坊而来。
倒不是为其它,只是李玄英留下的五精丹已见了底,须往五气炉走上一遭。
好在应阐已修成法力,倒是不必借由李玄英,才能获取五精丹了。
他由大门而入,便见前院之中,立有一尊巨型丹炉,其高三丈,顶上炉首已与后方丹斋的脊兽齐平,瞧着虽无想象之中一般神异,却也独有一种厚重。
这便是五气炉了。
李玄英大致与应阐说过,取五精丹的法门——
由炉身渡入法力,依着上方镌刻的符纹而转,随后静待即可。
他依法炮制,又把瓷瓶取出,只见炉身的孔洞之中飘出一道五彩烟气,落至瓶底一滚,十数颗丹丸已成了形。
没想到五精丹是如此得来,应阐颇是有些惊奇。
也不知道这汲取五气,精炼为丹,究竟是何原理?若是通晓此理,能否不借五气炉而为?
应阐想到此处,却不禁失笑。
道家修士,若是修成玄光,完成内外天地的交汇,就已能够做到餐风饮露,食气而生。
又何必钻研此法?
他摇摇头,把丹丸收好,便又越过五气炉,向着其后丹斋而去。
丹斋是坊中售丹之地,收道功,也收法钱,虽然应阐二者皆无,但既然已到此一行,也不耽误开开眼界。
道院的丹坊丹斋,毕竟不是以生意为主。
应阐进入其中,并没有人急忙迎上前来,但他向帮事道人请教时,对方也会与他耐心道来。
应阐这才知道,原来丹药亦有这么多的门道。
世人通常想象的丹药,无非治病疗伤,增长修为,延寿添福……
但实际上,远远不仅如此。
譬如丹斋之中,有飞廉丹,即使不通任何风行法术之人,服此丹后,也可呼风御气,丹力耗尽之前,随心所欲,运用自如。
与之相似的,还有厌火丹,可以借之御火,羽化丹,可以借之飞行……
都是能助人施展法术的灵丹,但是作为丹药,其与符箓不同,不仅能够用于应变对敌,也能用于体悟法术,裨益修行。
除此之外,还有服之即能增长九牛二虎之力的丹药,使人能够一心二用的丹药,服后幻象重生,有助淬炼心神的丹药……
当然了,直接有益于修行的丹药,自也不会少了。
有能补益元气的玄参丹,能助周天运转的白阳丹……
甚有能如‘灌顶’一般,直接增长大量法力的丹药,只是服此丹药之后,亦需以不断搬运、凝炼,才有可能完全纳为己用,而不使玄功驳杂。
五花八门,无所不包。
“如何,师弟可有看上的丹药?”
应阐当然有看上眼的丹药,而且十分不少,可惜囊中羞涩,只好歉然。
帮事道人见状,也不意外。
他早看出应阐不甚了解丹药,也应不是为了购丹而来。
但他并未不耐,反而微微一笑,说道:“无妨,若有什么不解,仍可问我。”
说着,还从墙上取下一个青皮葫芦,倒出其中一颗,递予应阐:“方才,我见师弟目光久留于此丹上,想是十分心仪,便赠一枚予你把。”
“这?”应阐讶道:“岂好无功受禄?”
“什么功啊,禄啊。”道人笑道:“这飞廉丹正是我所炼,见你喜欢,我亦忻悦,这才送你一枚。”
“再不收下,我可不高兴了。”
应阐见状,只好接在手中:“如此,小弟便愧领了。”
道人摆摆手,不再多言,应阐想要请教他的姓名,他也只说不必。
应阐遂又请教飞廉丹该如何服用,道人倒是立即认真起来,说道:“服用此丹,没有什么特殊的宜忌,但要切记,服丹之后,万不可以尝试御风裹挟身体飞行……”
应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倒是相谈颇欢,道人最终还是透露了他姓名,唤作李拙。
他本来亦是道院弟子,不过修行上的天赋不比炼丹,没能够在十年之内,打通天地脉关,只好转为帮事道人,在丹坊之中司职。
应阐颇是为他可惜。
但李拙却说,他很快就能突破玄光,日后若能在丹道之上有所进展,也是有可能拜入本宗的。
这样虽不可能得到真传,但仍可以在门中修行,也可以学到更高深的丹道。
远的不说,道院中许多院师,还有丹坊中的一些丹师,便是这么走过来的……
……
离开丹坊时,已是午后。
应阐本来已欲回返,却又忽想起来,下午院中正有一节他感兴趣的课开讲——
却是‘雕刻’。
这倒不是应阐别有闲情,实则那日抄过课表之后,他便特意打听过了一番。
原来这丝竹、丹青、雕刻一类的课程,并不是修行之逸趣,而是有其门道在的。
譬如这‘丹青’,学得好了,对于修炼幻法幻术、纸人法术,乃至阵法一道……等等,都有妙处可言。
雕刻亦是如此,而且其是研习炼器之前,必要学的一课。
用那一本炼器入门的书中话说,先学会了用手雕刻,才能学会用心雕刻,学会了用心雕刻,才能学会用法力雕刻。
而以法力雕刻,既是炼器的基本功夫。
无论是为法器炼形、分质,塑造气窍、气脉,篆刻神纹、符纹……说到头来,都是此中之道。
而这一门雕刻的课程,也正是器坊的一位院师所开。
应阐身怀灵宝道种,能够参悟灵宝,乃至解析玄妙,这定然是他攀登大道的一大助力。
为此,他早就有钻研炼器之心,如今修行也算初入了门,倒是可以拾起此事来了。
于是应阐便又匆匆向着讲业坛去。
又是一日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