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血色婚礼
滨海城的五月末带着反常的燥热,世纪大酒店的水晶吊灯在正午阳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林晚晴盯着手机里的婚礼直播,苏曼曼的头纱在镜头前扬起,鱼尾婚纱的蕾丝暗纹是展翅的海豚,却在裙摆内侧绣着半只鲸鱼——程氏集团的双面图腾,此刻在镁光灯下格外刺眼。
“晚晴姐,”老陈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带着停车场的回声,“程万川的海外账户查到了,2013年的三百万最终进入‘沉舟医疗基金’,但中间经过十七次转账,最后一次是从缅甸仰光的——”
“别说了。”她关掉直播,捏紧手中的邀请函,烫金的“程远&苏曼曼”刺痛指尖。三天前程远失踪前发来的短信还在手机里:晚晴,婚礼当天穿父亲送你的珍珠项链,那是打开程氏海外账户的钥匙。项链坠子是颗泪滴形珍珠,内侧刻着“0417”,正是父亲的忌日。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陆沉舟的助理小周递来个黑色礼盒:“陆先生在ICU醒来了,他说——”喉结滚动,“他说别做傻事,程氏在婚礼现场布置了二十七个摄像头,二楼宴会厅的通风管道里有狙击手。”
林晚晴摸了摸耳垂的微型耳机,那里藏着沉舟资本的信号接收器。珍珠项链在锁骨处发烫,让她想起母亲在祠堂说的话:1985年程万霆给我的珍珠,每颗都沾着走私文物的血。她对着镜子调整耳麦,藏青色西装下的蝴蝶胎记被遮瑕膏严密封锁,却在胸口留下淡红印记。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时,《婚礼进行曲》的前奏恰好响起。苏曼曼挽着程远的手走过花廊,后者的定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绷带——是三天前在码头救人时留下的伤。林晚晴注意到,程远的婚戒内侧刻着“CM”,不是“程明”,而是“陈鸣”——他真正的本名,藏在程氏档案的角落。
“各位来宾,”司仪的声音盖过水晶灯的轻响,“今天不仅是两位新人的喜宴,更是程氏集团与苏氏企业联姻的重要时刻——”
她按下耳麦开关,老陈的声音混着电流:“二楼11点方向,狙击手就位;三楼监控室,程氏IT总监正在篡改直播信号。”手指划过珍珠项链,吊坠应声打开,露出微型U盘——里面是程氏海外账户的资金流水,每笔“海洋公益”支出对应着文物走私的路线。
程远在誓词环节突然停顿,目光扫过台下角落的林晚晴,喉结滚动:“我程远,愿娶苏曼曼为妻,无论顺境逆境——”
“程远!”她站起身,珍珠项链在胸前晃动,“你忘记了吗?2015年8月17日,你开车追我父亲的出租车时,车载记录仪录下了你说的‘叔叔对不起’。”宴会厅的灯光骤然熄灭,直播屏切换成行车记录仪的画面,暴雨中的公路上,程远的黑色轿车加速逼近出租车。
苏曼曼的尖叫刺破黑暗,应急灯亮起时,她的婚纱肩带已撕裂,露出肩头的鲸鱼纹身——与程氏海运的logo分毫不差。林晚晴看着她扑向程远,指甲掐进对方手腕的旧伤:“程哥哥,别听她的,她是个疯子!”
“疯子?”林晚晴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苏曼曼的手腕,三道烫伤疤痕在光束下泛着青白,“还是说,你才是程万霆养了二十年的棋子?”她调出苏曼曼的审讯录像,“你父亲2010年坠海前,给程万霆发过短信:‘我知道王雪梅没贪污,账本在鲸鱼吊坠里。’随后他就‘畏罪自杀’了,对吗?”
程远突然挣脱苏曼曼的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这是程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程万霆在狱中自杀前,把30%股份转给了晚晴。”他的声音带着破音,“曼曼,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结婚,可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是程明,我只是个连姓氏都是偷来的私生子——”
苏曼曼的笑比哭更狰狞,她扯掉头纱,露出藏在发间的微型对讲机:“程哥哥,你以为程伯伯真的会死?”她指向宴会厅大门,程万霆的身影在保镖簇拥下走进来,面色红润,哪里像自杀未遂的样子,“他在祠堂密室藏了二十年的护心药,现在——”
林晚晴的耳麦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老陈的声音断断续续:“晚晴!程万霆的心电图是假的,他一直在海外接受治疗,刚才从缅甸飞回……”珍珠项链的U盘突然发烫,她看见程万霆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张纸,正是母亲日记中被烧毁的那页:晚晴,你的生父是陆海洋……
“林晚晴,”程万霆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板,“你母亲当年卷走程家三百万,现在还躲在缅甸的唐人街,你以为凭个破U盘就能扳倒程氏?”他拍了拍手,大屏幕亮起,是仰光中医馆的监控画面,王雪梅正被人架着注射药物,“看到了吗?只要我活着,她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程远突然冲向大屏幕,拳头砸在玻璃上:“程伯伯,你说过不会伤害晚晴!”苏曼曼趁机按下对讲机,二楼传来狙击枪上膛的声响,林晚晴本能地扑倒,耳麦里传来小周的惊呼:“陆先生离开了ICU!他带着祠堂的蝴蝶玉佩,正在赶来——”
“够了。”林晚晴站起身,珍珠项链的吊坠不知何时裂开,露出里面的青铜鲸鱼尾鳍,“程万霆,你以为调换婴儿、伪造族谱、暗杀知情人,就能掩盖程氏三代的走私罪证?”她打开手机,播放祠堂密室的视频,“看看这面墙,全是用走私文物的碎瓷片砌成,每块都刻着受害者的名字——包括你父亲,程老爷子。”
程万霆的脸色骤变,苏曼曼的对讲机“当啷”落地。林晚晴知道,她击中了对方的死穴——程老爷子死于1995年,官方说法是“心脏病突发”,但祠堂的碎瓷片上,清晰刻着“程振东 1995.7.15反对走私”。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程家的诅咒?”她走向程远,握住他冰凉的手,“2005年你生母难产时,程万霆不仅调换了我和沉舟,还让你顶着‘程明’的名字长大,为的就是在必要时,让你做他的替死鬼。”转向苏曼曼,“而你,明明是程万川的女儿,却被当成程远的未婚妻培养,就因为程家需要血统纯正的联姻。”
苏曼曼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没错,我是程万川的女儿,所以他才会在我手腕烫疤,提醒我永远别爱上程远——”她冲向程远,指甲划过他的唇,“可我偏要爱,偏要嫁,就算程家的船沉了,我也要做最后一个抱着他的人!”
宴会厅的玻璃幕墙突然炸开,陆沉舟的黑色跑车冲破花廊,他的衬衫染着血迹,却仍握着蝴蝶玉佩:“晚晴,海外账户的资金流向查清楚了,2013年的三百万,其实是程万霆借你母亲的手,转移给我的救命钱,他早就知道我是真正的程明——”
程万霆的保镖同时举枪,林晚晴听见程远的闷哼,看见他挡在自己身前,鲜血浸透了婚礼西装。苏曼曼的尖叫混着枪声,她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便利店,程远也是这样替她挡住混混的铁棍,只是这次,枪口对准的是心脏。
“程远!”她接住倒下的人,看见他手里紧攥着枚碎玉,正是程家祠堂的蝴蝶玉佩残片,“别睡,老陈马上到,沉舟带着解药——”
“晚晴,”程远的血沫溅在她手背上,嘴角却带着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父亲不是我撞的,是程万川的保镖动了刹车,我只是……”他的视线飘向苏曼曼,后者正疯狂地扯着婚纱,露出里面的程氏保镖制服,“对不起,我还是没保护好你……”
陆沉舟突然抱住她滚向掩体,狙击枪的子弹擦着发梢飞过。他的体温比上次见面时更凉,却仍在她耳边低语:“蝴蝶玉佩的U盘里,有程氏集团在海外的文物仓库坐标,包括你林家的传家宝——青花缠枝莲纹梅瓶。”
宴会厅外传来警笛声,老陈的怒吼穿透层层保镖:“程万霆,你涉嫌走私、谋杀、伪造身份,现在正式逮捕你!”林晚晴看着程万霆被按倒在地,突然发现他西装内侧绣着行小字:雪梅,对不起 ,与母亲日记里的“程万霆”签名笔迹相同。
苏曼曼不知何时跪在程远身边,婚纱浸满鲜血,却仍在替他擦脸:“程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要做程家的棋子了,我只要你……”程远的手指动了动,指向林晚晴的珍珠项链,终于闭上眼,唇角还沾着她的眼泪。
婚礼蛋糕在混乱中倒塌,三层奶油摔在地上,蓝鸢尾花瓣散落成泪滴形状。林晚晴捡起程远掉落的婚戒,内侧的“CM”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明白,这不是“程明”,而是“沉鸣”——沉舟与鸣笛,父辈们对真相的呼唤,终于在这场血色婚礼中,得到了回应。
陆沉舟的手覆上她的肩,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老陈在程万霆的保险柜里找到了真正的族谱,你的生父确实是陆海洋,而我——”他露出锁骨下方的鲸鱼纹身,与她后腰的胎记形成完整的蝴蝶,“我们是亲姐弟,当年被程万霆调换,为的就是让程氏有个‘完美继承人’。”
远处,苏曼曼被警察带走时,突然回头一笑,手里握着程远的婚戒:“晚晴姐,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赢了?程氏在海外的账户,早就把文物换成了加密货币,而密码——”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藏在每个程家人的脑子里,包括你亲爱的沉舟弟弟。”
救护车的鸣笛响起,林晚晴看着程远被抬走,突然发现他西装内袋露出的纸条,是母亲的字迹:远儿,对不起,当年没保护好你母亲 。原来程远的生母,竟是母亲在程家的好友,当年替程万霆顶罪的牺牲品。
深夜的沉舟资本,陆沉舟躺在休息区,手腕插着营养液,却仍在查看海外账户的资料:“晚晴,苏曼曼说得对,密码确实和程家祖训有关,而解开密码的关键——”他指了指她的蝴蝶胎记,“藏在你我身上的印记里。”
她摸着颈间的珍珠项链,坠子不知何时合上,遮住了里面的鲸鱼尾鳍。窗外,滨海城的夜空飘起细雨,像极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只是这次,不再有出租车的刹车声,不再有父亲的血迹,只有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在真相的海洋里,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手机震动,老陈发来程远的尸检报告:心脏贯穿伤,致命伤来自苏曼曼的袖珍手枪,弹道与程万川的保镖一致。林晚晴盯着屏幕,突然想起程远在婚礼上说的“我只是个私生子”,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程氏集团最悲情的棋子,用生命为她换来关键的证据。
陆沉舟突然坐起,按住胸口的药瓶:“晚晴,苏曼曼在拘留所说,程氏的海外账户密码是‘鲸鱼的第101声鸣笛’,而101,正是‘蓝鲸号’的首航日期——”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唇角溢出鲜血,“快去祠堂,密码藏在族谱的第101页……”
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突然明白,这场博弈远未结束。程远的死,苏曼曼的疯狂,程万霆的伏法,都只是冰山一角。海外的文物仓库,加密的货币账户,还有藏在族谱里的终极密码,都在等待她去破解。而她,作为双面棋子中唯一清醒的那个,终将带着所有的不甘与思念,在商战与权谋的深海里,继续潜泳,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让所有的血色与泪水,都在真相的阳光里,蒸发成云,最终化作滋养新生的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