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声计划”

祁墨的童年住所坐落在城郊一片桦树林中，三层小楼在晨光中显得孤寂而陈旧。沈昭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栏上那个小小的音符刻痕——与李明浩手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十五年没回来了。“祁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同样生锈的钥匙，“父亲被捕后，这里就一直空着。“

沈昭接过钥匙，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解剖室的手术刀。“你确定要这样做？医生说你的耳蜗损伤需要静养。“

“有些答案只能在这里找到。“祁墨的右耳还贴着敷料，但眼神比医院时清明许多，“尤其是关于你妹妹的事。“

锁芯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痛苦呻吟。门开的一瞬间，灰尘与记忆一同涌出。客厅里，家具都蒙着白布，像是等待解剖的尸体。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那架三角钢琴，黑亮如新，与满室尘埃形成诡异对比。

“他从不让我碰这台钢琴。“祁墨走向它，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说我的手指'没有天赋'。“

沈昭注意到钢琴上方挂着一幅肖像——一个温婉的女子，眉眼与祁墨有七分相似。“你母亲？“

“李敏，出色的钢琴家。“祁墨的声音软化，“三十五岁死于'突发性脑溢血'...至少病历上是这么写的。“

他转向书柜，从最高层取下一本皮面笔记本。“她的治疗日记。父亲一直锁在保险箱里，我是在他被捕后找到的。“

沈昭接过日记，翻开第一页就僵住了。夹在扉页的是一张褪色照片——年轻的孔教授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医院门口，身旁是...沈昭的父亲，正热切地与孔教授交谈。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在沈欣出生后不久。

“这...不可能。“沈昭的声音发紧，“我父亲从未提起认识孔教授。“

“看背面。“祁墨轻声说。

翻转照片，一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回声计划初步测试对象：SX-01（沈欣），基因序列匹配度97.8%。李敏情况稳定，建议继续观察。——K“

“K是谁？SX-01又是什么？“沈昭的手指开始发抖，“我妹妹是什么'测试对象'？“

祁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翻开日记的某一页：“继续读。这里记录了我母亲接受声纹治疗的详细过程...以及副作用。“

“...第七次治疗后，敏开始听到'不存在的声音'，声称能通过钢琴声与'另一个女孩'对话...“沈昭读出声，胃部一阵绞痛，“这另一个女孩是...“

“很可能是你妹妹。“祁墨指向窗外，“看那个方向，直线距离三公里，是你父母以前的住所。声波在特定频率和大气条件下，确实可能产生超远距离共振。“

沈昭突然想起童年时的一些奇怪片段——沈欣常在深夜突然坐起，说听到“钢琴阿姨“的声音；她自己则有时会莫名头痛，位置正好是右颞叶，听觉中枢所在处。

“回声计划...“她喃喃道，“他们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祁墨从钢琴凳下取出一个金属盒：“父亲的所有研究资料都被查封了，但这个他藏得很好。“盒子里是一盘磁带和几张图纸，“李明浩背叛前，他们共同研究的最后项目。“

图纸上标注着“声纹共振放大器“，设计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但沈昭的法医眼光立刻捕捉到一个关键细节——装置的核心部件是一个微型耳蜗植入体，专门针对某种特殊听觉神经结构。

“这种神经变异...“她抬头看祁墨，“我和沈欣都有，对吗？“

“根据李明浩的笔记，你们姐妹的听觉神经元呈现罕见的'镜像对称激活'模式。“祁墨点头，“简单说，当一方听到特定频率，另一方的脑部会同步反应，即使相隔很远。“

沈昭的思绪飞速运转。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和沈欣从出生起就被选中作为实验品，父母的车祸，沈欣被绑架，甚至她自己的法医职业选择...都可能被某种无形之手引导着。

“还有更糟的。“祁墨按下磁带播放键，“听完这个。“

沙沙声后，一个冷酷的男声响起——不是孔教授，也不是李明浩：

“回声计划第二阶段批准实施。对象SX-01（沈欣）和SX-02（沈昭）已确认基因标记，培养方案启动。如预期，父母干预将成为必要牺牲...K确认执行。“

录音结束。沈昭的世界天旋地转。“父母干预将成为必要牺牲“...她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

“K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一直在查。“祁墨的表情阴沉，“唯一线索是父亲被捕前写给我的一封信，说如果他出事，就找'钥匙在指挥家手中'...“

钢琴突然自己响了一声，中央C键微微下沉，仿佛有无形的手指按下。沈昭和祁墨同时转身，但房间空无一人。

“声波共振。“祁墨快步走向钢琴，“附近有人在发射特定频率！“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驶离。沈昭只来得及瞥见驾驶者的侧脸——金丝眼镜，和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腕...上面有一个蛇形纹身。

“陈局长的同伙？“她想起声纹武器案中那个神秘的组织。

祁墨已经冲出门外，但车子早已消失。“不是巧合。有人监视着这里，知道我们会来。“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表情从震惊变为凝重。“是医院...沈欣今早做了脑部扫描，结果异常。她一直在重复哼唱一段旋律，医生以为是康复反应，但...“

“但什么？“

“技术组分析后发现，那段旋律的声波图谱中隐藏着数据编码...解码后是一个坐标和一组数字。“

沈昭立刻明白了：“就像林小萌案件中的线索！欣儿在传递信息...“

“更诡异的是...“祁墨将手机递给她，“这段旋律与你昨天在医院走廊哼的是同一首，但你声称从未听过。“

屏幕上是声波对比图，两条曲线几乎完全重合。沈昭的血液凝固了——她确实不记得自己哼过这首歌，但显然，某种深层的脑部连接让她和沈欣即使在无意识状态下也能共享信息。

“坐标在哪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城北老工业区，具体是...“祁墨放大地图，“红星机械厂旁的一个废弃仓库。就是徐子安工作室所在的那个区域。“

“数字呢？“

“看起来像日期...1999年7月16日。“

沈昭猛地抬头：“我父母车祸的前一天。“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达成共识。无论这个“回声计划“背后隐藏着什么，答案都将在那个仓库里。而更紧迫的是，显然还有人正在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返回市区的路上，沈昭的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解密后只有一句话：“停止调查，否则沈欣将成为下一个SX-00。——K“

“SX-00？“祁墨皱眉，“之前的编号是从01开始...“

“除非00是第一个实验品。“沈昭突然想到什么，“祁墨...你母亲的死亡日期是什么时候？“

“1999年3月...“祁墨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变得惨白，“你是说...“

“李敏可能是SX-00。'回声计划'的第一个受试者。“沈昭轻声说，“而K...很可能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人。“

车子驶入医院停车场。他们需要先确认沈欣的安全，然后再去那个仓库一探究竟。但沈昭心中已经埋下不安的种子——如果父母的车祸真是谋杀，如果她和妹妹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操控...那么什么才是真实？

病房里，沈欣安静地坐在窗边，阳光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看到姐姐，她露出微笑，嘴唇轻启：

“你找到钢琴阿姨的房子了吗？“

沈昭僵在原地。童年时，沈欣常说的“钢琴阿姨“...正是李敏？

“欣儿，你记得多少？“她轻声问，握住妹妹的手。

沈欣的眼神变得迷离：“有时候...梦里会有声音。钢琴声，尖叫声，然后是一首很老的歌...“她轻轻哼起那段神秘的旋律。

祁墨突然拿出手机，快速搜索着什么。“这首歌...是《莉莉玛莲》的变调版本。二战时期德国士兵间流传的民谣。“

“为什么欣儿会知道这个？“沈昭困惑不解。

“因为我母亲是德裔。“祁墨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这是她最常弹奏的曲子之一。“

线索开始汇聚，但图像却越发模糊。沈欣的记忆碎片，李敏的死亡，沈昭父母的车祸，神秘的“回声计划“...这些散落的点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幅恐怖的图画？

“我们需要去那个仓库。“沈昭下定决心，“但首先...欣儿需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祁墨点头，已经开始拨打电话安排保护性监守。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沈昭凝视着妹妹平静的侧脸，突然意识到——她们姐妹从不是偶然卷入这些案件的无辜者。

她们本身就是实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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