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魂入万历帝:重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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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和平为上

张四维大脑一片空白,站那久久未动。

他不知是该谢恩退去,还是继续据理力争。

似乎怎样选都没有了意义。

遥想那日早朝,他身为首辅站在左手第一位,大明言官皆以他马首是瞻,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他感觉这一切就是发生在昨日。

张四维心中不甘,抬头望向朱翊钧,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书案后的朱翊钧没有再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张四维,你回山西蒲州好好做你的商人,张甲征从明日起入国子监读书,朕会善待他的,不会有人对他不利,这个你大可放心。”

“朕给你留了颜面,你也给自己留个颜面,你是个人才,可惜偏离了国本。”

这些话,让张四维僵硬的身体颤了一下。

他盯着这位二十岁天子的侧脸,竟然恍惚了。

彷佛龙椅上坐着的是那位病榻上的首辅,张居正。

……

“子维?你是个可堪大用的人才,日后切勿偏离国本啊……”

“子维?可要记住,为政之道在于安民,安民之要在于察其疾苦。”

“子维?治内立心为民,筹国策;御外持志为国,虑民远。”

一月前。

张居正于病榻上讲了许多,张四维在旁佯装耐心地听着,心中则是在想方设法的趁机敛权。

如今,这几乎相同的一席话又在乾清宫响起。

张四维此刻已经清楚,这位二十岁的天子依然还是信任着张居正,从来就没有认可过他这位接任的首辅。

他笑了一声。

笑自己这些时日来所做的一切。

笑自己从那日早朝上,竟然没能觉察出皇上对潘晟及冯保的保护之心。

也笑他自认为的运筹帷幄,实际只是做着一个黄粱美梦。

张四维慨然一叹,眼前的浮云瞬间飘散。

他对着龙椅最后一次躬身一拜,转身快步离去。

以后的大明权力中心,从此再也没有张四维这个名字!

朱翊钧这时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道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微微地叹了口气。

“潘爱卿,朕的这字怎样?”

一张写着字的宣纸由书案后递到潘晟手中。

潘晟双手接过御笔,端于面前,宣纸上仅有二字——子维。

朱翊钧看出了潘晟的为难,知道他作为臣子无法评判这两个字的好坏,便又开口替潘晟解围:“潘爱卿当然会说好。”

潘晟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朱翊钧双手撑于桌上出了回神,随后幽幽道:“内阁日后就靠潘爱卿把持了。”

潘晟跪地叩首:“臣遵旨。”

“去吧。”

朱翊钧倚靠着椅背,合上了双目。

潘晟走后,乾清宫内除了火烛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就再也没了其他声响。

周围静得可怕。

可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终还是打破了大殿的静默。

这脚步声从旁殿一路来到了正殿。

“奴才叩见皇上。”

冯保觉察出朱翊钧的神色有些落寞。

他用力压制住心中的狂喜,面上一副悲悯之色。

朱翊钧微抬眼皮,“嗯”了一声,挥挥手:“你去吧,去司礼监看着吧。”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冯保伏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后起身倒退着出了乾清宫。

次日清晨。

京城内照例响起“嗡嗡”的钟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闷的鼓声。

东城门缓缓打开。

张四维背朝东门,面朝乾清宫,双膝跪地深深一拜,旋即起身不做任何停留,转身离开。

这一举动,由锦衣卫迅速传入乾清宫。

朱翊钧听后,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批阅着奏章。

一旁的王喜姐,小声道:“夫君,张四维是叩谢皇上好生对待张甲征吗?”

挥动着的朱笔突然一顿,停在了奏章之上。

“你就不怕这些人把你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说你后宫干政?”

朱翊钧侧面看向王喜姐,语气中略带嗔怪。

王喜姐扫视一圈周围,正有几名小太监站在堂下候着。

小太监们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具具假人站在那。

“臣妾知错了。”

王喜姐欠欠身,有些委屈地喃喃道:“最近臣妾是有些逾礼了。”

“也罢。”

“张四维那一拜可不是希望朕善待张甲征。”

朱翊钧放下朱笔,起身扶着王喜姐来到堂下,对那几名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出去吧。”

小太监们躬身应了一声,逃也似地快步窜了出去。

宫内铁律: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张四维那一跪,跪的是他自己内心无愧。”

过了一夜,朱翊钧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

“张四维身上虽是沾了商人的急功近利,但多少还是有些文人风骨的。”

王喜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夫君果然说得不错,没有好人坏人之分。”

朱翊钧眼神一滞,想起这句话之前是说给林若溪听的。

他盯着素手掩口,已知多嘴的王喜姐,笑了笑:“你是皇后,日后可不能再偷听了。”

王喜姐收回手,羞臊地垂下头,轻轻地点了几下。

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王喜姐,跪在了朱翊钧面前。

“皇上,兵部尚书梁梦龙求见。”

“兵部?”

朱翊钧脸上的笑消散下去,沉声道:“带他来乾清宫。”

那小太监应下,跑了出去。

朱翊钧轻轻拍了拍王喜姐的肩膀:“你让人去把那林若溪寻来,她刚从济南府回来,说不定带回来一些好玩的东西,让她陪你解解闷。”

王喜姐知道夫君有政事要忙,也就不再停留,赶忙领着几个女官离开了乾清宫正殿,向着旁殿走去。

……

“臣梁梦龙,参见皇上。”不多时,梁梦龙便脚步匆匆的进了乾清宫。

“起来吧。”

朱翊钧问道:“是有何事?”

梁梦龙起身,躬身回道:“回禀皇上,臣有两事禀报。”

“说!”

“隆庆五年,大明与俺答汗达成和议,开放大同、宣府等十一处马市,于春秋两季交易……”

梁梦龙先是铺垫了一堆宣府与大同边镇的历史,生怕这位年轻的天子不清楚。

可朱翊钧前世就对边防格外重视,九边重镇的情况了如指掌,更何况是宣府与大同这两个重镇。

这些陈年旧事朱翊钧静静地听完,梁梦龙终于进入到正题。

“去年冬时,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离世,其子黄台吉继位。黄台吉此人目光短浅且贪得无厌,远不如其父。

宣府与大同有探子回报,黄台吉继位后,曾要求过各部落断绝之前的互市。

幸亏他们内部极力反对,黄台吉没有成功。

不过,黄台吉即位以来,今年春的这一次马匹明显劣于往年,且那黄台吉手下态度蛮横。

宣府、大同两位总兵认为黄台吉是要借着破坏马市来挑起争端,所以他们提议提前备军,提防黄台吉作乱之心。”

朱翊钧点点头,“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梁梦龙:“回皇上,第二件事是辽东方面,建州女真首领阿台近期起了反叛之心,他联合蒙古一些部落,频繁袭扰清河、叆阳堡等边关贸易市镇,而且对抚顺关已开始有了试探。

辽东总兵李成梁建议围剿,杀一杀女真的气焰,否则以他们贪得无厌的性子,定会得寸进尺。

若是放任不管,假如女真继续联合更多周围的部落,那后果不堪设想。”

朱翊钧听完稍作寻思,道:“李成梁所说不错,王杲当年就多次反叛,结果在八年前被李成梁击溃逃亡,如今其子看来也是秉承了他父亲的反心,若是以怀柔之策只能助纣为虐。

今日你给李成梁书信一封,让他便宜行事,万以下的兵员调动可先斩后奏,事后将实情上书即可。”

女真以骑兵突袭擅长,烧杀抢掠之后便扬尘而去。

辽东又与京师相隔甚远,一来一回也需十余日。

总兵官临机决断也是以应对瞬息万变的边疆战事,这已是多年的传统了。

相对于建州女真,近些年蒙古部族倒是安稳了许多。

自从隆庆五年,俺答汗归顺大明后,双方开放互市。

蒙古以牲畜、皮毛及一些特产换取明朝的纺织品、食盐、茶叶等一些生活必需品。

交易的繁荣换来了暂时的和平,也给大明的财政减轻了压力。

而刚继位的黄台吉,似乎有意想打破这些年维持的和平。

朱翊钧也是不得不重视。

如今大明国库虽有盈余,但也不能为了一点儿马匹小事,就大张旗鼓杀向蒙古。

能和平解决,还是以和平为主。

毕竟战争所需的军饷,是会平摊到每个百姓头上的。

朱翊钧权衡着利弊,不禁想到了俺答汗的妻子,三娘子。

隆庆五年,大明与蒙古两方就和平互市方面谈判中,三娘子功不可没。

而张居正,则是大明这边推动此决策的其中一人。

二人也算是隔空合作过一次。

“梁爱卿,先让大同、宣府两镇做好提防,增兵一事暂缓。”

朱翊钧想了想又道:“蒙古一事,朕心中已有了打算,两日后召开廷议,到时候与各位爱卿商议一番。”

梁梦龙躬身应道:“臣遵命。”

“哎?对了,上次戚继光进京,走的也是着急,说是军中有事,是何事?”

朱翊钧想到了那日没有见到的戚继光。

戚继光掌管的蓟州这些年一向太平,从未有过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