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逆流之骸（完整版）
第二章逆流之骸（完整版）
洪水撞碎博城百货大楼的瞬间，林烬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种形态。
浑浊的浪涛在离他十米处骤然静止，悬浮的水珠里倒映着无数六边形蜂窝结构。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力量正在篡改现实，他眼睁睁看着浪尖的共享单车融化成汞银色液体，又在空中重组为布满尖刺的金属荆棘。探照灯的光柱穿过水幕时折射出七彩光谱，每个色块里都跳动着蝌蚪状的符文。
“这就是...我的能力？“林烬低头看向自己半透明的双手，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变成发光的数据流。当他试图后退时，发现每步落下都会在沥青路面烙印出几何光痕，那些发光的线条正将方圆百米的建筑残骸重组为蜂巢结构。
审判会的直升机残骸从头顶掠过，燃烧的螺旋桨切开水幕时带起七重幻影。林烬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洪水——每滴水珠里都封印着某个时空碎片，他看见十五分钟前的自己正在教室画六边形，看见三天后化为废墟的博城车站，甚至瞥见十年后某个长发女子站在熔岩海中央回眸。那女子的左眼是熔金色竖瞳，右眼却流淌着银河般的星沙。
“找到你了。“
阴冷的女声刺破时空乱流。林烬猛然转头，看见洪水深处立着个黑袍人影。她的足尖点在浪尖却不曾下沉，怀表链子垂在胸前组成衔尾蛇图案，左手握着的青铜法典正不断渗出沥青状物质。法典封面的《启示录》字样在雨幕中扭曲成象形文字，林烬突然记起母亲临终前烧毁的那本家谱，烫金封皮上也有同样的纹路。
“黑教廷第七红衣，时砂。“女人翻开法典第666页，发黄的书页突然活过来般吞噬光线，文字化作黑雾缠绕周身，“你的尸体价值三个灰衣祭司，但活着的你...或许能打开星陨之井。“
林烬想逃，却发现双腿被沥青里的六边形光纹禁锢。那些发光的几何体正在吞噬他的运动神经信号，如同无数只电子水蛭钻进骨髓。洪水突然恢复流动，裹着钢筋水泥的巨浪化作巨掌拍下。生死瞬间，他本能地抓向胸前母亲遗留的琥珀吊坠——那里面封存着半片龙鳞，此刻正发出滚烫的蜂鸣。
“咔嚓——“
吊坠裂开的刹那，所有水流突然逆时针旋转。时砂的法典剧烈震颤，书页间渗出大量银色沙粒，这些金属砂砾在空中组成十二面体结构，却在接触吊坠光芒的瞬间分崩离析。林烬听到祸斗的低吼在脑内炸响，那声音让他的臼齿发酸，视野瞬间被拉进地核深处。
他看到滚烫的岩浆里沉睡着山岳般的巨兽，三对琥珀色兽瞳同时睁开。当巨兽的爪子穿透地幔层与他掌心重合时，方圆五公里的洪水全部汽化，暴露出的城市地基上布满六边形晶格结构。这些泛着幽蓝光芒的晶格如同电路板般延伸，在博城大教堂下方汇聚成直径三百米的能量漩涡。
“灾厄共鸣·地脉重构！“
林烬不受控地喊出陌生咒语。马路两侧的梧桐树疯狂生长，根系撕裂地基钻出三十米高的花岗岩尖碑。这些石碑表面浮动着岩浆纹路，顶端镶嵌的晶簇正在吸收云层中的雷暴能量。时砂的黑袍被碑文照射的瞬间燃起白焰，怀表链子熔成铁水滴落，却在接触地面时变异成银白色的藤蔓植物。
“原来你体内藏着这种级别的...“时砂在消失前露出狂热笑容，她的身体分解成沙粒前最后一句话是，“我们会再见的，钥匙先生。告诉祸斗，黄昏终焉的座钟已经敲响——“
蒸汽散尽时，林烬跪在环形焦土中央。方圆百米内的建筑全部玻璃化，八根刻满楔形文字的石碑组成正八边形结界。他摸到后颈浮现出凸起的兽爪烙印，胃部突然抽搐着吐出大滩黑色原油状物质。这些粘稠液体接触空气后迅速结晶，化作无数只机械甲虫爬向四面八方。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班级群弹出上百条消息，但所有涉及他的视频都变成雪花噪点。最后跳出的匿名信息是张照片：防空洞深处，保安队长的尸体躺在新月形法阵里，胸口插着柄刻有衔尾蛇图案的仪式匕首。林烬放大图片时发现尸体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半截烧焦的校徽——正是他今早丢失的那枚。
“他们杀的...“林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闪回警报响起前，保安队长曾往他课桌塞过纸条，上面是用血写的“别回家“。当时以为的恶作剧，此刻在视网膜上投映出全新含义：血字边缘的晕染痕迹，分明是沾着黑教廷特制的曼陀罗花粉。
远处传来履带碾过碎石的轰鸣。五台涂装圣城十字徽记的装甲车冲破烟尘，车顶的圣银弩炮全部锁定他所在区域。审判会的扩音器响起时，林烬注意到领队骑士的佩剑纹章与时砂黑袍上的完全一致——缠绕十字架的衔尾蛇，蛇眼镶嵌着双色宝石。
“警告！立即解除武装！你有十秒时间...“
话音未落，林烬脚下的六边形光纹突然暴涨。装甲车底盘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精钢锻造的齿轮组在众人注视下退化成原始矿砂。当骑士们惊恐地发现连魔能引擎都在逆转化时，少年已经消失在满地流沙激起的雾霭中。某个年轻骑士的执法记录仪最后拍到：林烬残影掠过的地方，绿化带的冬青树全部开出铅灰色金属花。
逃亡第三十七分钟，林烬在跨江大桥底发现异常。每当他触碰到混凝土桥墩，就会听见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共鸣。掌心贴住承重柱的瞬间，整座大桥的应力分布图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红色预警区域集中在第七号桥墩底部——那里闪烁着熟悉的六边形光斑。
“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排水管传来。林烬撬开锈蚀的铁栅栏，看见防空洞见过的女生蜷缩在管道深处。她的左小腿不自然扭曲，身旁漂浮着十几枚散发腐臭的六边形冰晶。这些冰晶内部封印着微型风暴，每个气旋中心都有张痛苦的人脸在挣扎。
“别碰那些！“女生突然大喊，她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鸣，“这些厄难冰晶会吸收生命力！“
话音未落，林烬的手指已触碰到冰晶表面。预期中的刺痛没有出现，冰晶反而化作蓝色光流汇入他颈后的兽爪烙印。女生惊愕地发现自己的骨折处开始愈合，而林烬的虹膜正从灰色转向琥珀色，眼白部分浮现出熔岩流淌般的纹路。
“你能吸收灾厄具现物？“女生拽住他的衣角，腕间银链突然发出清越鸣响，“我叫叶清歌，是魔都青岩医院的实习医...“
桥体突然剧烈震颤。两人抬头看见审判会的无人机群正掠过江面，机腹投下的扫描光束将江水蒸发出紫色雾气。叶清歌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月牙状胎记：“抓紧我！这个印记能...“
胎记亮起的刹那，林烬感觉体内暴走的能量被强行抚平。那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的灾厄之力，此刻如同被梳顺的猛兽般温顺下来。江水在他们脚下形成漩涡通道，林烬看到通道尽头是座沉没的教堂尖顶，彩绘玻璃上描绘着三头犬撕裂天使的禁忌图景。
当审判会的圣光结界笼罩桥洞时，两人已随着逆流的江水消失在下水道深处。漩涡闭合前的瞬间，林烬瞥见江底淤泥中埋着半块石碑，上面用楔形文字刻着：
【第七轮回的钥匙已插入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