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带她去清吧
“还有多远啊？”唐小苏喘着气问，声音带着点少女特有的清脆，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好奇。
“快了，拐过前面那个路口就到。”
“怎么，有点小激动？”
唐小苏哼了一声，嘴硬道：“谁…谁激动了？我就是…有点好奇。”
李成笑笑，没戳穿她。
“渡口”清吧，藏在一条不算繁华的临江支路上，门脸低调，只有一块做旧的木牌，上面刻着两个简单的字。
推开厚重的木门，和外面喧嚣湿热的世界瞬间隔绝。
里面光线昏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草香气和若有若无的酒味，背景音乐是慵懒的爵士乐，音量恰到好处，既能烘托气氛，又不妨碍交谈。
吧台后面，调酒师正专注地擦拭着玻璃杯，动作优雅。
三三两两的客人散落在各个角落，低声交谈，和喧嚣的酒吧截然不同。
李成轻车熟路地带着唐小苏，绕过几张错落的桌子，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窗外是迷蒙的江景和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地方…还挺安静的。”
唐小苏小声说，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
“清吧嘛，就这样。”李成招手叫来服务生，很自然地点单。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加冰。”然后把酒单推到唐小苏面前。
“看看想喝点什么？”
唐小苏接过那本制作精美的酒单，翻开一看，顿时有点懵。
长长的一串名字，什么“长岛冰茶”、“蓝色玛格丽特”、“教父”、“血腥玛丽”……后面还跟着一堆她看不懂的配料。
这感觉，比她做高考最后一道数学大题还让人头秃。
她求助似的看向李成，眼神里写满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成看她那副窘迫又强装镇定的小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像只误入瓷器店的小猫。
“第一次来吧？”他明知故问。
唐小苏脸一红，不情愿地点点头。
“想试试带酒精的，还是…安全点？”李成循循善诱。
唐小苏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那“释放压力，寻找青春”的宏伟目标，刚想逞强说要带酒精的，但对上李成那了然的眼神，又有点怂了。
她本质上还是个刚刚毕业的乖学生。
“要不…你推荐一个？”她小声说，把选择权交了出去。
李成手指在酒单上划过，停在“无酒精鸡尾酒”那一栏：
“试试这个，无酒精莫吉托。薄荷、青柠、苏打水，清爽，适合你这种刚成年的高中毕业生，也算体验过酒吧的饮料了。”
“哦…好。”唐小苏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就要这个。”
服务生记下，很快，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和一杯插着薄荷叶、青柠片，看起来就很清凉的莫吉托被送了上来。
威士忌是李成的老朋友了。
当年在工地累死累活，偶尔发了工资，他和几个工友也会奢侈一把，找个小酒馆喝两杯。
后来跑销售，陪客户喝酒更是家常便饭。
唐小苏则捧着她的莫吉托，学着李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
酸酸甜甜，带着薄荷的清凉，味道确实不错。但喝完之后，问题来了——然后呢？
酒吧里的人都在低声聊天，或者独自品酒，没有人像KTV那样声嘶力竭地唱歌，也没有人大声划拳。
唐小苏看着窗外发呆，又看看吧台，再看看李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杯壁上的水珠，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她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大人派对的小孩，浑身不自在。
李成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放下酒杯，拿来两个骰盅：“干坐着也无聊，玩会儿？”
“玩…玩什么？”唐小苏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清吧里最常见的游戏，骰子。”李成拿起一个骰盅，盖在桌上。
“玩过吹牛吗？或者比大小？骰子猜拳也行。”
唐小苏摇摇头，她的人生在前十八年几乎被“学习”两个字填满，娱乐活动匮乏得可怜。
“很简单，我教你。”李成来了兴致，这可是他的强项。
他拿起骰盅，哗啦啦地摇了几下。
“先来最简单的，比大小。”
他耐心解释规则，如何摇骰，如何根据点数判断输赢。
唐小苏很聪明，几乎一点就透。
“我先来！”唐小苏拿起另一个骰盅，学着李成的样子，笨拙地摇晃起来，骰子在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然后猛地盖住，脸上带着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
“开！”李成很干脆。
结果唐小苏是三个六，豹子，李成只有十五点。
“耶！我赢了！”唐小苏忍不住小声欢呼，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刚才的拘谨和尴尬一扫而空。
“运气不错。”李成笑了笑，愿赌服输。
“该你了，吹牛骰会复杂一点，但更有意思。”
接下来，李成又教了她吹牛骰和骰子猜拳。
唐小苏学得很快，虽然技术还很生涩，但玩得不亦乐乎。
输了就鼓着嘴假装生气，赢了就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头粉毛都好像更鲜亮了。
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给这安静的角落增添了几分活力。
“看不出来啊，学霸玩游戏也挺厉害。”李成喝了口威士忌，随口说道。
“那当然，我学东西很快的。”唐小苏拿起莫吉托喝了一大口，然后舒服地喟叹一声，有点小得意。
“说起来，”李成状似不经意地问。
“怎么突然想起来染这么个…嗯，前卫的发色？还想来酒吧玩？不像你这种乖乖女会做的事啊。”
提到这个，唐小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转头看向窗外迷离的夜色，沉默了几秒。
“高考完了。”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后的疲惫和茫然。
“你知道吗？从初中开始，整整六年，我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考试、分数、排名…做不完的卷子，老师的期望，爸妈的唠叨…”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发出嗒嗒的轻响。
“我考得很好，应该能上一个不错的大学。所有人都很高兴，我也应该高兴，但我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转回头，看着李成，眼神里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迷茫。
“就好像，我为了那个目标，把自己绷成了一根弦，绷了六年。现在目标达成了，弦松了，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所以，我想做点以前绝对不敢做的事情。”唐小苏摸了摸自己的粉色头发，嘴角带着一丝自嘲。
“染个夸张的颜色，来一次酒吧。我就想……把这六年欠自己的青春，找补回来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积攒了多年的压力随着这口气一起吐出来：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每天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二点睡，周末还要上补习班，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能想，不能做。”
“稍微有点分心，老师就会找你谈话，爸妈就会唉声叹气…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窗外的江风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凉意，吹拂着少女略显单薄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