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试探
“呼～”，林默再次呼出长长的浊气。
喉咙仿佛被扼住，尖叫卡在胸腔里。
“再见！老公，你还有六天时间陪我”
妻子的残影仍在他的眼前晃动，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我到底是怎么了？”
林默蜷缩在床上，抱紧双膝，试图用体温驱散彻骨的寒意。
他反复告诉自己‘只是梦’，但却仍忍不住用指甲掐痛掌心，试图用疼痛证明清醒。
“叮～，主人，您有7条未读消息”
小爱同学的提醒打破宁静。
林墨拿起手机，上面又是组长的来电，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来催了。
手机上显示日期:2018年7月8日，星期二，11点42分。
“我到底在哪，我还活着吗，还有馨馨去哪了……”
无数个疑问冲击着林默的大脑，理性与残留的恐惧在脑中撕扯。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捋了捋思路:
2018年7月6日，星期天。
我在公司把伯努利定律转化为升力公式，大概晚上11点多回到家，女儿已经熟睡。（确定）
2018年7月7日，星期一。
凌晨夜里做了个梦，然后白天带女儿去游乐园玩……？（不确定）。
然后梦醒了，我在家看到了妻子……然后……我被水果刀……死了？（不确定）
2018年7月8日，星期二。
我醒了，但我真的醒了吗？（还是不确定）
林默的头再次裂开: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那我就睡了整整两天？
那馨馨去哪了，如果没去幼儿园接她，老师肯定会给我打电话。”
他再次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上面有且仅有组长的信息。
“等等，不对劲。”
林默急忙点开幼儿园老师的聊天框，拨打了一个电话……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在大大的花园里面……
滴，电话接通了。
“喂，馨馨家长，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是馨馨的班主任李老师，然而她的声音不像往常那样甜美，低声呢喃着，沙哑得像叹息的风，藏着岁月沉淀的故事。
“馨馨在学校吗”，林墨皱着眉头。
“在呀，馨馨说她今天七点起的床，七点半就到学校了呢，怎么了，馨馨家长？”
“没，没事，可以让她跟我说说话吗，还有，你声音怎么哑哑的？”
“噢噢，她在上课呢，不方便接电话。我是因为最近感冒了呢，谢谢关心喽，馨馨家长。”
林默还想强制要求，可对面却马不停蹄地挂掉了电话，好像不是很愿意跟林默继续交谈。
“好吧，应该是我多虑了。”
林默迷惑着拉开窗帘，又是阴天，行人稀少。
可与昨天那个梦相比，今天更冷清了，甚至没有车。
他转身推开房门，来到了客厅，可映入眼帘的这一幕，又让林默傻了眼。
只见客厅仍然和梦里那般，垃圾已经被拎走，茶几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洋娃娃，一切是那么的整洁，诡异的整洁。
林默揉了揉眼睛，想揉掉眼前这不真实的景象，可这一切像是被刻在了客厅一般。
他紧接着走到了垃圾桶旁，里面赫然是那张叠着的纸条。
惊恐已经掌控了林默的身体，他随即拿起洗菜台一旁的菜刀，在左手上划过一道浅浅的口子。
没有想象中的梦境破裂，痛觉充斥手腕，鲜艳的红色液珠溢出。
随即到来的是清醒后的空洞感，如黑洞般吞噬所有思绪。
“这不是梦！”
这是林默又确定的一件事，他抬头望向时钟，11点58分。
“妈妈12点会回家做我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他的脑海里闪过纸条里的那句话。而此时的秒针正飞速转动着。
这短暂的两分钟，林默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依然有节奏的传来。
每一次砰砰的声音，都让林默心惊胆颤。
他不想开门，因为他害怕。
可他还是想开门，因为，他想问个明白。
吱呀，门缓缓的开了。
不出所料，长长的头发配上白色的连衣裙，亭亭玉立的身姿又映在林默眼前。
“嗨，有没有想我啊？”，陈雨挥着手笑着。
可林默双腿发软，这句话已经击溃了他的心里防线
“我……进入循环了？”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露出破绽，但瞳孔收缩的眼珠已然暴露。
“你……究竟是人是鬼，怎么回事，我究竟在哪？”
林默不再憋着，此时的他，只想宣泄内心中的疑问。
“老公，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听不明白。”陈雨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2017年7月7日那晚的车祸，你明明早就死了！”
林默嘶吼着，想着用声音来驱散内心的恐惧。
“老公，你怎么这样咒我，那天晚上，明明是我打了120送你去了医院，我就出差了一年，你怎么就变了个人？”
“不可能”，林默抱着头蹲在地上，记忆的碎片在脑海渐渐拼接:
2017年7月7日晚，大概12点左右。
林墨开着奔驰，副座上正是妻子陈雨。后座上……记不清了，应该没有人，馨馨应该在家睡觉呢。
那晚雨滴滴答答下着，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的光斑。
车载广播里生硬的女声预报着“今夜暴雨持续”，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像一场无声的倒计时。
副驾上的妻子蜷缩在安全带里，正与林默感慨着:“今天的雨真大啊，好讨厌，开慢点吧”。
“好的老婆，马上到家啦！”
林默笑着回应道，可下一秒，右侧车道突然冲出一辆逆行的渣土车，车灯如野兽的独眼刺破雨帘。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啸声中，他听见金属骨架扭曲的呻吟，挡风玻璃蛛网般炸裂，而陈雨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撞向右侧车门。
黑色连衣裙在冲击中破碎，混着血珠悬浮在空气中，如同冻住的灰。
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一道冷光，像坠入了深渊的星……
这是林默最后的记忆，也是他不想回忆的记忆。
“老公，你加班太累了，快休息，我给你做西红柿炒鸡蛋！”
陈雨摸了摸他的头，但林默已然没有情绪再反驳。
“炒好啦，老公，快尝尝，香不香？”
陈雨笑着看向林默，眼神里仿佛……含有温柔。
“嗯……”，林墨回了一声，掂起一块鸡蛋尝了起来。
“你居然敷衍我……，算了，惩罚你去帮我拿拖鞋，我还没穿鞋呢”，陈雨撅着嘴。
林默看向陈雨洁白的脚，瞳孔再次收缩，他清楚的记得，他就是帮妻子拿拖鞋然后……死的。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我好累，你自己去拿！”，林默不耐烦着道。
而陈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娇气起来:“老公，你怎么这样啊，那……那帮我接杯水总行了吧！”
林默望向身后触手可及的饮水机，回想起妻子的可爱:“好吧好吧，帮你接就是了！”
于是他转身背对着陈雨，走到饮水机旁取了一个纸杯。
当水快溢出纸杯，林默转身:“老婆，接好……了”。
“你…！”
噗嗤，林默嘴里溢出鲜血。
又是那把刀，又是同样的位置。
只见林墨的手掌软下，杯子里的水在空中洒了一个美妙的弧线。
纸杯坠地的脆响混着喉间挤出的闷哼，温水与喷涌的血浆在瓷砖上蜿蜒出粉红色溪流。
“再见！老公，我还能再陪你五天。”
时钟此时正指在12点21分。
陈雨的脚踩着粉色溪流，发出哒哒的声响，手肘怪异的弯曲着，还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