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博弈
指挥中心的量子屏障突然剧烈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三百米的龙夏战略指挥部。岳渊猛地抬头，战术屏幕上正投射出西域上空的异象——戈壁滩上凭空出现一座纯白城堡，城墙上站着一位身披银甲的骑士。
“检测到高能量反应！“技术员的声音在颤抖，“但...但目标体内没有任何神性波动！“
作战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十二位龙夏将领齐刷刷站起，全息沙盘自动调出观测数据：身高一米八八，体重八十三公斤，心跳每分钟七十二次——完全是一个普通人类的生理指标。
“这不可能！“白发苍苍的秦将军拍案而起，“能站在那个位置的，怎么可能是凡人？“
岳渊眯起眼睛，脖颈处的弹痕隐隐作痛。那是三十年前南疆战役留下的伤疤，此刻正散发着异常的灼热。“继续扫描。“
“已经用了所有手段。“首席技术官额头渗出冷汗，“热成像、量子共振、暗物质探测...结果显示他就是个普通人类。“
诸葛亮手中的羽扇突然停在半空。他深邃的目光穿过全息投影，落在高文腰间那把看似普通的十字剑上——剑鞘上刻着的不是圣徽，而是一行模糊的拉丁文。
“等等。“羽扇轻点，沙盘上的数据流突然紊乱，“放大剑鞘上的铭文。“
技术员迅速操作，古旧的铭文在屏幕上清晰呈现：“Per aspera ad astra“。
“经由荆棘，抵达星辰...“文化参谋轻声翻译，“这是...“
“骑士团的格言。“诸葛亮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指挥中心格外清晰，“没有神性加持，没有超凡力量，只是一个持剑的凡人。“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那个孤独的身影——高文就那样站在城墙之上，银甲反射着夕阳，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
“建议请出霍去病将军。“西部战区的李将军打破沉默，“冠军侯的勇武...“
诸葛亮突然摇头。他从袖中取出三枚古铜钱，在合金桌面上轻轻一抛。铜钱旋转着落下，竟在纳米材质的桌面刻出三道焦痕。
“乾上坤下，天地否。“诸葛亮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此局需用'逆鳞'破'正光'。“
白发苍苍的史学家突然推开人群，泛黄的《旧唐书》在他手中哗哗作响：“孔明先生莫非是指...黄巢？“
指挥中心瞬间炸开了锅。
“荒谬！“秦将军的拳头砸在桌上，“让一个食人魔代表龙夏？“
“但你们看他的诗！“年轻的文化参谋激动地展开一卷投影，“'冲天香阵透长安'——他本是落第书生！“
争论声中，岳渊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屏幕上的高文。那个骑士解下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左眼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右耳缺了半边。这根本不是传说中完美无瑕的太阳骑士，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老兵。
“够了。“岳渊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量子投影的西域地形图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就黄巢。“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李将军的独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岳指挥，您不能...“
“这是命令。“岳渊解开袖扣，露出手腕上正在发光的青铜纹路，“孔明先生，我这就一去晚唐。“
老将军突然挡在门前：“至少要说明理由！“
岳渊走到全息屏前，指着高文剑鞘上的另一处细节——一个几乎被磨平的徽记：“认识这个吗？“
文化参谋凑近一看，突然倒吸冷气：“这是...第九次十字军东征时的医院骑士团徽章！“
“没错。“岳渊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个参加过圣战的骑士，见过最肮脏的屠杀，却依然坚守誓言...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战胜这种对手？“
诸葛亮已经展开一卷竹简，古老的文字在空气中燃烧出靛蓝色的火焰：“需要提醒诸位，黄巢之所以成为'魔王'，正是因为...“
“因为世道先吃了人。“文化参谋突然接话，她手中的全息投影正显示着晚唐“易子而食“的史料画面。
岳渊走向传送平台，军靴踏在合金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在踏入光柱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争论不休的指挥部，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记住，我们要找的不是能打败骑士的人...“他的身影开始模糊，“而是能让骑士怀疑自己誓言的人。“
量子屏障在他身后闭合，将争执声隔绝在外。诸葛亮独自站在操作台前，羽扇轻点，调出了黄巢的全部资料。其中一行小字格外醒目：
“唐僖宗广明元年，黄巢于长安朱雀大街题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羽扇突然一顿。诸葛亮的目光移向另一个画面——高文正在擦拭那把古老的十字剑，剑身上映出一张疲惫而坚定的脸。
“原来如此...“诸葛亮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出师表》的竹简，“他们要的不是胜负，而是...“
羽扇在掌心轻轻旋转，映着全息屏上跳动的数据。诸葛亮的目光在高文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停留许久——那是一个真正握剑之人的手，而非神明造物的完美无瑕。他注意到骑士擦拭剑身的动作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就像在擦拭一段不愿遗忘的记忆。
“孔明先生？“年轻的技术参谋小心翼翼地靠近，“您发现了什么？“
诸葛亮微微摇头，羽扇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看见高文剑柄上缠绕的旧布条，那是十字军东征时期医院骑士团特有的包扎方式；看见银甲内侧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十字记号，每一个都代表一场失去战友的战斗。这不是神明派来的使者，而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老兵。
“继续监测能量波动。“诸葛亮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刻意，羽扇指向西域城堡的某个角落，“特别注意这个位置的时空褶皱。“
他当然知道真相。神明派来一个凡人骑士，不是为了取胜，而是要试探【青史回响】的极限——当一个没有神性加持的普通人站在青史台上，岳渊的能力会如何应对？后世颂歌加持会不会加持到对方？更可怕的是，这场对决会暴露一个致命弱点：岳渊的能力对纯粹的“人性“究竟有多大影响？
“需要调整召唤参数吗？“技术参谋递过数据板，“黄巢的灵基波动有些不稳定...“
诸葛亮接过数据板，指尖在“道德指数“一栏轻轻划过。数值低得惊人，但“执念强度“却爆表。他忽然想起《资治通鉴》里记载的一个细节：黄巢兵败自杀前，曾将珍藏的诗稿分给部下，说“此物最相思“。
“不必调整。“他将数据板递回去，羽扇遮住了嘴角微妙的笑意，“保持原定方案。“
转身时，他的余光瞥见秦将军正在与李将军窃窃私语。老将们脸上写满不解，却没人敢质疑卧龙先生的判断。这正是诸葛亮要的效果——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选择，而非关乎【青史回响】本质的致命试探。
全息屏上，高文突然抬头，仿佛穿透时空与诸葛亮对视。那一刻，卧龙先生确信看到了骑士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这个被神明当作棋子的凡人，或许连自己为何而战都不清楚。
“准备时空锚定。“诸葛亮突然提高音量，确保指挥中心每个人都能听见，“黄巢降临后，立即启动道德约束力场。“
这是个完美的谎言。根本没有什么道德力场，但他需要让所有人相信，这场对决仍在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