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石坊
徐羊把椅子往前一拖，金属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接过陈海东抛来的烟，在指间转了个圈：“今天咱们三组要来新人，听说有点来头。“
陈海东划亮火柴，火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什么来头？“
“不清楚，“徐羊凑近火源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喷出，“但昨天是从李局的专车下来的。“
火柴燃到指尖，陈海东才甩手熄灭：“找机会摸摸底。“
“行。“徐羊眯着眼笑，像只嗅到腥味的野猫。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四十，陈海东掐灭烟头起身：“收拾东西，出发。“声音不大，但办公室里的嘈杂立刻变成利落的器械碰撞声。这周轮到三组驻守青石坊——那个在“变天“后变成火药桶的贫民窟。
青石坊
九点整，两辆印着缉查局徽标的越野车碾过污水横流的街道。陈海东刚推开车门，就听见街边传来熟悉的吆喝声：“陈队！可把您盼来了！“
朱老板晃着圆滚滚的身子从岗亭小跑过来，脑门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手里攥着包没拆封的“金凤凰“，这是青石坊能买到的最贵的烟。
“老朱，又胖了。“陈海东接过烟，嘴角难得扯出一丝笑意。
“托您的福！“朱老板麻利地拆开包装，递烟点火一气呵成，“您不知道，最近总有宵小打米行的主意。您要能去坐坐，那些王八蛋保准吓得屁滚尿流！“
陈海东吐了个烟圈，目光扫过街角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些人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货摊。他太清楚朱老板的心思——这老狐狸既想借他的势，又惦记着上回输的赌债。
“陈队您放心，规矩我懂。“朱老板压低声音，“新到的碧螺春，还有您最爱的那副象牙牌。“
陈海东把烟头碾灭在岗亭的铁皮墙上：“老徐，你盯着点。“
徐羊会意地点头，目送两人朝米行走去。他知道头儿这是要去唱“空城计“——只要陈海东在米行露个脸，那些想趁火打劫的家伙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米行门口，两个伙计正把最后几袋米搬进仓库。见陈海东过来，连忙放下活计鞠躬。朱老板掀开里屋的蓝布帘子，里面已经摆好麻将桌，茶香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三筒。“陈海东把配枪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让屋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麻将牌刚码好，米行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陈海东的手停在半空，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一缕笔直的青烟。
“怎么回事？“朱老板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
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冲进来：“老板，是、是西区那帮人...“
话音未落，后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纹着黑蝎刺青的壮汉闯了进来，领头的刀疤脸看到陈海东，明显愣了一下。
“哟，这不是刀疤强吗？“陈海东慢条斯理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什么时候学会踹门了？“
刀疤强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道：“陈队，这是私人恩怨。朱胖子欠我们老大一笔账...“
“啪！“
陈海东突然拍案而起，麻将牌震得跳了起来。他一把揪住刀疤强的衣领，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私人恩怨？在我的辖区闹事，问过我没有？“
另外两个混混想上前，被陈海东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滚回去告诉你们老大，“陈海东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刀疤强僵硬的脸，“明天中午之前，把西区的保护费清单送到岗亭。少一分钱，我就带人去拆了你们的赌场。“
刀疤强灰溜溜地走了，朱老板长舒一口气：“陈队，多亏您...“
“少来这套。“陈海东重新坐下，“继续打牌。对了，西区最近什么情况？“
朱老板边洗牌边压低声音：“听说来了个新头目，叫'蝎子'，专门收容那些中冬来的亡命徒...“
正说着，徐羊突然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头儿，出事了。供水站那边发现两具尸体，死状...不太正常。“
陈海东眉头一皱：“新人呢？“
“就是新人发现的，“徐羊意味深长地说，“但他没按规定上报，而是直接联系了总局的技术科。“
陈海东站起身，佩枪在腰间闪着冷光：“走，去看看。老朱，牌局改天继续。“
米行外，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迅速散开。陈海东注意到街角的阴影里，那个新来的缉查员正在用加密对讲机说着什么，见他出来立刻切断了通讯。
供水站的铁门被警戒线围住，几个当地片警脸色发青地守在门口。陈海东弯腰钻过警戒线，潮湿的霉味里混着一股甜腻的腐臭——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和上个月老三发病时撕碎的那个黑市商人一模一样。
“头儿。“徐羊用镊子挑起一片黏在墙上的黑色鳞片，“技术科说这玩意像是某种蜕皮。“
陈海东蹲下身，两根手指掀开盖着尸体的塑料布。下面的尸体呈现出诡异的蜷缩状，皮肤表面布满蛛网状的青紫色纹路，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像是在笑。他瞳孔骤缩——这分明和老三发病初期的症状如出一辙。
“EC的人到哪了？“他沉声问道。
“还在路上。“徐羊压低声音，“但新人王皓已经拍了三十多张照片传回总局。“
陈海东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扯下尸体脖颈上挂着的铜牌。牌子上刻着蝎子图案，背面是一串数字——黑市的货物编号。
“去查查这个编号。“他把铜牌扔给徐羊，“重点查老二上周经手的那批'药材'。“
突然，供水站外传来引擎轰鸣。三辆印着EC标志的黑色厢型车蛮横地撞开警戒线，十几个穿全封闭防护服的人鱼贯而出。领头的摘下头盔，露出张冷艳的脸——EC特别调查科科长林夏。
“陈队长。“林夏亮出搜查令，“从现在起，这里由EC接管。“
陈海东注意到她身后的王皓正在使眼色，而更远处，几个穿黑袍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他慢悠悠地点上烟，故意把烟灰弹在搜查令上：“林科长，你们EC什么时候开始收留黑蝎帮的眼线了？“
林夏脸色微变，陈海东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越野车。上车前，他最后看了眼供水站的屋顶——那里蹲着个戴蝎子面具的人影，正用老三发病时那种饥渴的眼神盯着下方的人群。
“去老二的仓库。“陈海东关上车门，掏出加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老三，你上次说的那个'同类感应'...现在能感觉到多少？“
电话那头传来野兽般的喘息声：“很饿...大哥...整个西区都在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