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同桌
以想念外婆的名义,他留下来,在山谷里,上小学。
确定,他在这所小学吗?
这天夜晚,秧奶奶这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他们做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
秧奶奶坐在外圈的小藤椅,圣火点燃,村名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和平常没有多大分别的舞蹈。
“阿林。”
神林听到一声叫唤。
“给你三伯添酒。”
神林怕生。尤其是三伯。
还有大伯,大伯是现在家中的老大,如有大统,他就是人选。祭司,酒宴……都有他来主持。
而三伯则是搬去了外山的人,开了小店,在外地生活。
那几天,神林戴在耳朵上的花忘了摘,他跑跑停停,蹦蹦哒哒。就快到三伯面前。
他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要不要打声招呼,要怎么打招呼。
原来是脸黑的三伯。
三伯:“疯了你!”
好吧,以后就当没有看见他,能避则避。
神林拿在三伯后边的酒壶已经慌的不轻,三伯没有任何动作。
神林回头看秧奶奶,面相写满,我不敢。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三伯,我给你斟酒。”
倒完,他一下抛开很远,缓不过来。
脸上挂满了汗珠,谁知身上有多凉。
神林以为没有事了,就和别人扎堆玩去了。
跳着欢快的舞。
一个人点点他的肩:“三伯叫你给他倒酒。”
神林:“怎么又是我?”
那人说:“三伯叫你,你没有听到?”
神林:“我难道要一直待在他旁边?”
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
夜深了,秧奶奶要他该去睡了。
他揉揉眼睛,要回去。
秧奶奶要他先和三伯伯回家,今晚在三伯伯的家睡觉。
神林拉着秧奶奶的衣服:“我不去三伯伯家,我要回家。”
秧奶奶宽慰:“阿林别怕,阿达也去,你先去,阿达马上就来。”
神林跟着三伯母们提着灯,穿过寒风呼啸的夜竹林。那一晚她躺在床上,奶奶骗他,说她也来。
他想偷偷跑回去,哪怕看不见路,他也要爬回去。哪怕竹林黑。
不小心睡着了,只记得,那一晚奶奶给他的夜箫,被别人拿去,锣鼓喧天,响声越来越沉。
印象里的第二天,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车,去了个陌生的地方。
几天后回来,参加一次大伯安排的祭台演出。就再也没有见到秧奶奶,因为他竟找不到回去的路。明明过来时,路一点都不长。无论他走多久,走多远,路上都是惘然。
三伯母叫他吃饭了。
坐在他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说。
一下被掐了大腿,要坐好,坐正。
一下被敲手腕,要正确用筷子。
饭后百步走。
那段时间他不在学校,被收养后,没有随三伯姓王,而是随秧奶典苗奶留下的名字:狄眷雪。
走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慢,别人戏称他是“矮脚鸡”。
在这里等着找到他的杨晨阳,看过多少人,没有一个有当时的感觉。
他是新同学,要记住自己班的同学都需要时间。
老师朱丹迪给他安排桌位引发了不小的麻烦。
杨晨阳身高不够高,想让他在前面。
让换去后面一个女同学,女同学不同意:“我不要和她当同桌。”
王悟,是三伯的孩子,因为发育不良,没有什么。
和别人不太一样,她就时常遇到不怀好意的同学。
她的位置和前排的同学隔的好远。
后面几乎没有空间了。
他们坐的是长板凳,对杨晨阳来说简直是在练功,坚如磐石。
太阳照进教室,也照亮了杨晨阳的印堂,总于明白,你们为什么离她这么远。
头晕晕的,有点招罪了。
先前的女同学看不下去了去找老师朱丹迪提议,让他们分开。
走之前,杨晨阳给王悟说明,希望她不要往心里去。
学校里还没有谁穿过像杨晨阳那样白色的衣服,他们衣服的材质都截然不同。
同学说:“你长的好白啊。你怎么那么白,你就是传说中的洋人吗?”
杨晨阳看了一眼王悟,她脸上那种白才是杨晨阳眼中的真的白。她的头发卷卷的。
同桌打断他:“洋人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的颜色和我们也不一样。”
“那么,你是混血?”
杨晨阳疾口否认:“我不是的,我就是这里的人,因为这里是我妈妈的老家。”
同学又问:“那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杨晨阳努力的贴合:“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
“那怎么你浑身的衣服都比我们的贵,他是做什么的?”
杨晨阳:“我不知道。好多年没见了。”
“说来惭愧,我爸爸妈妈一样,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我恨他们。”
课间时间,要做劳动,杨晨阳跟着他们去很远的地方洗涤劳动工具。
回来操场都留下了一路路的水压。
学校的边缘都是柳树。
迎面撞见王悟,同学推搡着着她,让她清洗垃圾桶。
哪怕她走快一步,杨晨阳都注意不到她的腿脚其实不好,很颠簸。
杨晨阳抓住那人的胳膊,反手将他制服:“她是做了什么要招你们这样虐待!”
动作一气呵成,每个留对手反应的角度都很刁钻。那人旁边起哄的发小都避之不及。
“她是精神病啊!”
“嚯,她是病人你们就可以随意欺负,那你们这爱损人不利己的毛病,我是不是也可以整顿整顿!”
恐吓加力度,那人被制服得往后仰:“欺负他的又不是只有我们。”
杨晨阳松开手以示点到为止:“那好,谁欺负她了,你们叫他到我面前来,我全部修理一遍!”
同学退后,杨晨阳就逼近:“给我记住,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他的生活,不管你们安的什么心,伤害他人就是不对,再让我看到,决不轻饶!”
“我要去告老师!”
杨晨阳非要他们来给她道歉不可。
朱丹迪刚好从旁边过来。
“你才刚来第一天就打人了?”老师问。
杨晨阳:“老师,你的规矩是,来多少天可以污蔑我打人。”
“不是,老师没有要污蔑你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人就应该被正常的同学欺负。还有,你问他们,我什么时候打过人,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打他们。为什么她被欺负的时候你都不闻不问……”
“诶呀呀,你住口,没有让你说话!没有就没有。”
管过,但是谁又能天天跟着谁的屁股走。
没有一个人讲道理的。
同学还抱着被他扭疼了的手腕,杨晨阳斜眼譬到了,垂下头去,矢口否认:“我没有。”
在同学眼里被看的透透的:“他怎么比我们还能假装!”
事情暂时告解。
杨晨阳来到水池边看看那里有位置。
王悟退开面前的水池:“你先吧。”
杨晨阳从来没有想过,会也这样的场面听到她的声音,很动听。她明明是个正常人。
比较之下杨晨阳的嗓音还略显的有些粗矿。
杨晨阳只是洗一个黑板擦。
他想接过王悟的桶来洗,王悟笑笑,没有别的话,她要自己洗。
杨晨阳想知道,王悟的神经是否还有恢复的可能。
她衣装很陈旧了,也很粗糙,是多年来到风格。
家里像是没有大人照顾的。
杨晨阳打电话联络一个人:“孟叔叔。”
经过孟叔叔的调查和操作,说通三伯给王悟的治疗提上日程了。
去了解她情况的姐姐,回来告诉了杨晨阳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她的名字里原本带着一个“童”。
因为一次她走在路上,看远处发生了什么,阳光很刺眼,她反手钩,像是孙悟空火眼金睛时的样子。
所以,他们要叫她改名王悟空。但是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是两个字,所以,变成了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