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水沉砂
此人真是陆鸠！
老者嘴唇轻颤，似有千言万语欲出口，却终究压下心头杂念。
他忽然意识到，鬼符阁的陈丹辛修士正在场中，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炼丹师罢了，哪里有什么资格插话？
这份自觉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又恢复平静，目光低垂，不敢与人对视。
清秀女修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愕之中，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仿佛还未从方才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数日前，她随祖父来到这热闹非凡的青羊镇，在茶馆酒楼间穿梭，偶尔点上一杯热茶，便能听见说书人口若悬河地讲述密州奇闻、门派恩怨。
而最近最火热的话题，莫过于斗法台上那场轰动全镇的对决——师兄弟反目成仇、玄机阁天兵傀儡横扫全场，以及陆家年轻修士以弱胜强的传奇表现。
这些故事被说书人添油加醋，渲染得更加精彩绝伦，听得人热血沸腾。
尤其是关于陆鸠的部分，更是被描绘得如神话一般：他孤身一人对抗天兵傀儡，宛如天降战神。
“陆家陆鸠，真乃天纵奇才！”
少女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禁浮想联翩。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倘若霸道陆鸠爱上她该有多好。
从此之后，她可以带着祖父和兄长隐居翡翠湖畔，远离纷争，过上一段平凡又安宁的修真生活。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孟浪修士，居然就是传闻中的陆鸠！
“他为什么没穿陆家的青袍，反而是一身劲装？”
少女喃喃自语，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陆家祖上有两位金丹先祖，但据说他们都在修炼其中一位先祖所创的《御兽魂术》。此法需要斩杀妖兽获取凶魂……所以，陆鸠他……”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唯有一点令她困惑不已，“为何这位鬼符阁的陈修士，说陆鸠不在翡翠湖修炼？他那么天才的人物，难不成在青羊峰窝着？”
尽管满腹疑问，清秀女修却不敢开口询问。
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
清秀女修抿嘴，她意识到此地绝非是乌岩山那等灵气稀薄之地。
就在此时，陆鸠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前辈，流言向来喜欢夸大其词，实在不足挂齿。晚辈此次前来贵宝地，是想购买一件重水属性或太阴属性的灵物。”
“重水？或是太阴？”
陈丹辛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中暗自盘算，“你一个小小的练气中期修士，竟然需要这般高品阶的灵物？普通水性和阴性灵物不是已经足够支撑到练气九层了吗？除非……这和功法有关！”
念头一转，他想起陆家传承许久的《御兽魂术》，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御兽魂术》虽然不算差劲，但也绝不会要求用到重水或太阴属性的灵物辅助修炼吧？莫非……”
陈丹辛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陆小兄弟，你是想修炼陆家先祖的《寒霜剑气》？”
这话虽是问句，但他语气中已然透出几分笃定。
陆鸠这小子必然有此打算，否则怎会平白无故跑来买这些东西？
然而，他随即摇了摇头，暗自嘲笑陆鸠的天真。
自从离开耀州后，陆家失去了太阴重水的洞天福地，再加上密州物资匮乏，想要重新练成《寒霜剑气》，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以为陆家高层真的缺钱买灵物吗？
区区几百块灵石就想练成寒霜剑气？
哼，笑话！
陆鸠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晚辈自知天赋有限，怎敢妄图一步登天？只是偶然对《仙鹤神掌》产生了兴趣，每日勤加练习，竟也有些感悟收获。如今恰逢瓶颈，这才想着借助高阶灵物更进一步罢了。”
“《仙鹤神掌》？”陈丹辛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你没有《寒霜剑气》作为根基，练那功夫又有何用？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此举无异于买椟还珠。
留不住宝珠，使劲在木盒上大做文章。
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很怪……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升起同样的疑惑。
陆家在天玑山盘踞六百余年，其先祖历史和功法典籍，已经是公开的信息，对于《寒霜剑气》，他们都曾耳闻。
然而，陆鸠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在意，他长叹一声，说道：“晚辈只是三灵根的修士，心知筑基不过是大梦一场。没有《寒霜剑气》作为根基，《仙鹤神掌》的威力有限。但那也只是针对筑基期而言，单独的《仙鹤神掌》在炼气期仍可绽放光芒。其实，我们陆家的《仙鹤神掌》，若真能练得出神入化，像是那日轻松对付天兵傀儡，亦是常态。”
出神入化？
谈何容易！
陈丹辛听罢，彻底断定眼前这个少年已经疯了。
原本他还以为陆鸠会成为陆茗薇或者陆天炀那样的人物，现在看来，此人未来一片黯淡，毫无希望可言。
“好大的口气！”陈丹辛心底暗骂一句，“果然还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他打定主意，不再多费口舌去劝解，而是直接回到正题。
“陆小兄弟果然志向非凡，一言一行皆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上三楼看看？我记得最近正好进了一批宝物，其中恰好有一件重水属性的灵物，名为‘黑水沉砂’。”
“黑水沉砂？！”老者作为资深炼丹师，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难道就是筑基丹主材之一的黑水沉砂？！”
“没错，正是此物。”陈丹辛点点头，语气淡然，“当然，这种级别的灵物价格自然不菲，三百块灵石，概不讲价。”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唯有倒吸冷气的声音隐约可闻。
嘶——
三百块灵石？！
陆鸠的脸色微微一变，终于明白了重水和太阴属性灵物的价格究竟有多离谱。
他不禁暗暗思索，当初陆之衍前辈究竟是如何弄到寒玉蟒蛇胆的？
见陆鸠露出犹豫之色，陈丹辛适时补充道：“陆小兄弟，像你这样的陆家人才，我们店铺可以提供两百块灵石的借贷服务。只要你付一百块灵石，就可以带走黑水沉砂。”
他心里清楚得很，那日斗法台比试结束后，陆鸠已经搭上了陆天炀这条线。
别说两百块灵石，就算更多，陆天炀也还不起吗？
更何况，牵扯到陆天炀，陆家总归不会让账单烂尾。
陆鸠假装皱眉深思，实际上却早已胸有成竹。
他故意拖延片刻，营造出一种纠结的氛围。
陈丹辛则悠然掏出扇子，轻轻摇晃，一副看戏的模样。
周围的老者爷孙三人，也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陆鸠的决定。
三百块灵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于大多数年轻修士来说，这几乎是天文数字。
年轻修士暗自汗颜，老者给他的弱冠之礼，封顶也就是十块灵石。
相仿的年纪，人家却在操心三百块灵石的买卖。
真的是……
人比人，气死人呐！
陆鸠闻言，假装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前辈，晚辈心意已决，请您带路。”
陈丹辛眉梢一扬，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愉悦的笑容。“那就请吧！”
鬼符阁三楼，乃是店铺中最核心的区域，只有验资达到三百块灵石以上的顾客才有资格进入。
因此，老者爷孙三人只能留在楼下，望着楼梯方向暗暗叹息。
尽管他们对黑水沉砂充满了好奇，却深知修真界以实力为尊的道理，断不敢贸然提出任何无礼的要求。
待陆鸠跟随陈丹辛离去后，清秀女修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原来陆鸠只是个三灵根修士啊……而且还不在翡翠湖修炼……”
年轻修士闻言，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咱们乌岩山有几个三灵根修士？你就知道眼高手低，整天盯着人家陆家子弟做什么？四灵根修士还有资格点评陆家子弟？”
清秀女修不甘示弱，哼了一声：“哼，谁让他是陆家的人呢？要是我生在陆家……”
见老者落寞离去，年轻修士快步跟了上去。
“你就以为你能成为陆茗薇？”
他冷冷地讥讽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只留下清秀女修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