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因水井而来

夕阳西沉。

炽热的阳光逐渐褪去锋芒，化作温柔的余晖，洒在远处的山峦上，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投下斑驳的影子。

蝉鸣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归巢鸟儿的啁啾。

白天的燥热还没消散，夜晚的清凉尚未完全降临。

倒座房，饭厅。

饭桌上三碟小菜：爆炒鹿肉泛着油光，苦瓜炒蛋金黄翠绿相间，腌黄瓜青白透亮。

叶辰端着稀饭，就着面饼细嚼慢咽，筷尖在菜碟间游走，吃得颇有滋味。

外面墙角处，狗子正埋头对付一大盆清炖鹿肉汤。

汤水已见底，狗腹圆鼓鼓地起伏着。

忽然，它竖起耳朵，喉间发出低呜，一个箭步窜到饭厅口狂吠两声。

“汪！汪汪！”

“有人来？”

“汪！”

叶辰神识一扫，是隔壁邻居，正往他家走来，于是笑着吩咐：

“你别管，继续吃你的。”

黄狗闻言，甩着尾巴踱回食盆前，却仍不时抬眼瞄向院门。

过了会儿，有人在门口大声问：

“主人家在吗？”

“在。”叶辰回了一声，从容放下碗筷，整了整衣袖走了出去。

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岁的书生立于门前，一袭青衫衬得他清秀俊逸。

见叶辰出来，书生含笑抱拳，爽朗笑道：

“仁兄有礼！在下张逸风，字景初，住在西首那座小院。”

“听闻新邻入住，特来拜会，叨扰了。”

说着，他侧身捧起脚边朱砂盆花卉。

但见碗口大的花朵雍容绽放，花瓣层层叠叠，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粉光。

花叶青翠欲滴，显然是精心培育的。

“这是在下种的牡丹，仁兄乔迁新居，特携陋植相贺。”

叶辰打量几眼，拱手回礼，不由赞叹道：“好一株国色天香！张兄雅兴。”

“叶某单名一个辰字，本该先去拜访邻里，倒让张兄先登门了，实在惭愧。”

“叶兄客气了！邻里之间，何分先后？”张逸风笑呵呵道。

叶辰广袖轻舒，侧身作引：“张兄若不嫌弃，不如进屋一叙？”

“正好饭食刚备，虽无珍馐，却有野味几碟，可共饮一杯。”

张逸风闻言，含笑长揖：“叶兄雅意，在下铭感五内。”

“只是拙荆已备晚膳于舍，正倚门相候，今日只得辜负盛情了。”

叶辰侧头望去，果然看到张逸风家门口站着个白衣女子，模样俏丽，身材婀娜。

扫了一眼那个女子，叶辰莫名的笑了笑，抱拳回道：

“张兄伉俪情深，倒是叶某唐突了。改日若得闲，再备薄酒相邀，还望赏光。”

……

又寒暄了几句，张逸风告辞离开。

叶辰回到院子里，把牡丹放在屋檐下，小声嘀咕：“狐狸精都喜欢找书生吗？”

他修炼了天眼术，一眼就看穿了张逸风媳妇的底细，是个骚气熏天的狐狸精。

狐狸精采阳补阴，连带张逸风身上都沾染了浓郁的妖气。

只不过被腰间挂的玉佩遮掩了，普通人闻不到而已。

就是不知道他自己闻不闻得到，或许闻得到，只是被迷惑了，反而越闻越觉得香。

虽说发现了这个情况，但叶辰却不想多管闲事。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张逸风已经被迷了心窍，真要揭开真相，保不齐他反倒不高兴。

回到饭厅，继续吃饭。

没吃几口，又有人来访，是宁安坊的坊正。

坊正叫石旭，五十多岁，身材消瘦，面相和善，说话慢吞吞的。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叫王大杰，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健壮，虎背熊腰，皮肤黝黑，面相憨厚。

女的年近四十，娘家姓田，婆家姓李，是以人们常喊她李田氏。

叶辰将三人迎到客厅坐下说话。

坊正带王大杰和李田氏过来，是代表坊间邻居给叶辰送礼的。

礼物杂七杂八，糕点、茶叶、酒、果脯之类的，都不是贵重的东西，心意到了就行。

宁安坊的住户不少，有一百二十多户，每家送点东西，就装了两只箩筐和一背篓。

这就是坊正为什么要带王大杰和李田氏过来的原因，他们负责把东西送来。

坊正给了叶辰一张礼单，让他照着礼单清点。

邻居往来，今后别人家有什么事，叶辰也是要还礼的。

他仔细看了礼单，发现几乎家家户户都送了东西，说明宁安坊的人很讲究人情往来。

至少在奉贤坊，邻里之间大都关着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和宁安坊大不一样。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叶辰在那边住的时间短，又深居简出，还不太了解情况。

不过。

他上午才搬到宁安坊，石旭他们傍晚就把礼物送来了，说明礼物白天就开始准备了。

两相对比之下，宁安坊的人确实更有人情味儿一些。

礼物上贴了红字，谁家送的就写谁家的名字。

叶辰当着三人的面，照着礼单清点。

“最近粮价涨得很凶，大伙儿知道辰哥儿你应该不会办酒席，所以也没指望。”

石旭说话很直，边喝茶边说些坊间发生的趣事。

李田氏不时附和几句，氛围和谐。

倒是王大杰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或者说面对陌生人不知道说啥。

“今年干旱这么久，几个月没下雨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李田氏叹气道。

说到这个，石旭脸上也露出些忧色：“庄稼没指望了，今年肯定是要饿死不少人的。”

“长岭江都露底了，坊里有些水井水位下降的厉害。”李田氏愁闷道。

“我家倒是囤了些粮，但如果水干了，不被饿死，也要被渴死。”

石旭长叹，转头问边上清点礼物的叶辰：“辰哥，你家水井啥情况？”

“还好，我家水井打得够深，眼下倒是不缺水。”叶辰回答道。

石旭点点头，放下茶杯，捋着胡须微笑道：

“你家的井是老井，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八九岁大，也发生过一次旱灾。”

“那会儿附近的水井都干了，就你家井里还有水，当时咱们坊的人全靠这口井活命。”

“是吗？”叶辰有些诧异，笑着说：“既然如此，以后谁家缺水了，可以直接来取。”

“哈哈，等得就是你这句话。”石旭大笑，“这样我就放心了，今儿没白来。”

一边的李田氏和王大杰也都附和大笑。

叶辰恍然，难怪家家户户这么快就送礼物来了，合着还是有些缘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