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破劫噬运斩
雷曦剑在云海中割开苍青色裂痕，夏侯鸾捏着星砂玉简的手骨节发白。
越过九峰十二涧后，护山大阵感应到嫡传弟子的气息自动开启，随即传来守山灵鹤的啼鸣。
“夏侯师姐！”两名外门弟子慌忙行礼，他们发现师姐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
夏侯鸾全然不顾周遭诧异的目光，一路直奔大殿。
直到有人告诉她“十二长老们正在闭关，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打扰他们。”她才终于冷静下来。
夏侯鸾穿过青石长廊时，暮色将飞檐斗拱染成暗金。
她余光忽然瞥见两道身影自戒律堂偏殿走出。
青袍玉冠的大长老穆阳真人面容清癯，三缕霜白长须垂落胸前，青阳云纹道袍下摆缀着七枚青铜卦钱，行走时发出铃铎清响。
他枯瘦的指节正搭在一柄青玉拂尘上，尘尾泛着暗红血渍，俨然是方才惩戒过触犯门规的弟子。
与穆阳真人并肩而行的蟒纹官服中年男子身形臃肿，正是伏妖司主簿周旺。
“穆阳长老。”她驻足行礼，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星砂玉简。
晚风卷起周旺袍角，露出半枚嵌在靴跟的熔岩结晶。
穆阳真人捻着长须颔首：“鸾儿来得正好，周主簿正说起矿洞坍塌案的抚恤章程。”
夏侯鸾注意到，穆阳道人身上那七枚卦钱，好像戴反了？
他身后青铜烛台将周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竟有淡淡的妖气若隐若现。
而周旺身上，似乎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她垂眸掩住惊悸：“弟子只是途经，无意旁听长老与大人议事，还望恕罪。”
周旺笑眼弯成两道缝：“夏侯仙子面色不佳，可是为矿洞妖祸所累？”
穆阳真人忽然抬掌按在她肩头，浑厚灵力压得她神识昏沉：“鸾儿前日传讯说要在外调查，可有什么收获？”
“只是寻常妖物作祟罢了。”强大的灵压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逼得她袖中的五指生生掐入掌心。
玉简灼烫处浮现谢昀的鎏金禁制，将穆阳真人试探的灵气尽数吞噬。
待二人身影没入暮色，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子夜时分，当她用雷曦剑划开玉简封印，星砂流淌成谢昀清峻的字迹：
「妖祸根脉盘虬，姑娘所见不过冰山碎雪。若欲破局，可往药庐寻徐渊共商。」
星砂在掌心凝成尖锐的刺痛，夏侯鸾倚着窗棂的手指骤然收紧。
玉简上鎏金篆文灼烧着神识，「妖祸根脉盘虬，姑娘所见不过冰山碎雪」几个字仿佛充满了灵性，竟渗出丝丝硫磺腥气。
她忽然意识到，白日里周旺身上的气息，就是这个味道！
暴雨忽来，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铜镜映出她瞳孔深处的震颤。
镜中女子发间玉簪斜坠，俨然是早前穆阳真人借关怀之名探查她神识时，被鎏金禁制震落的。
“穆阳长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侯鸾想起了今天见到穆阳真人时，他青袍下摆的青铜卦钱。
七枚卦钱缀成的阵法，分明是青阳宗用来镇压妖脉的秘术！
可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它们悬挂的方向全部倒错？
她终于意识到矿洞坍塌那日，传讯玉简里穆阳长老那句“即刻回山”并非担忧。
或许就像自己一直疑惑的，他当时是打算阻止自己深究真相吗？
夏侯鸾指尖抚过腕间那道微不可查的金线，那是她和徐渊契约的证明。
少年在熔岩湖心力战妖兽的画面突然无比清晰。
那些嵌在妖骨深处的青阳符印，与玉简传来的讯息一同震碎了她的认知。
十年来恪守的宗门训诫在此刻变得苍白无力。
“原来我才是蒙眼斩雪之人……”
她突然低笑出声，而后紧咬着嘴唇闭上双眼。
暴雨打在窗边溅落到她的脸上，形成两股浅浅的温流。
……
三日后。
晨雾未散，顾家药庐外的空地已被星砂结界笼罩。
为了有足够自保的底牌，徐渊在谢昀和姬舞月的指导下，开始了修行。
谢昀指尖轻点虚空，星砂凝成三头融丹境狼妖幻象扑向徐渊。
少年玄衣猎猎，劫焰刀身倏然迸射鎏金流火。
“噬运斩！”
刀光如星河倾泻，狼妖利爪与刀锋相撞的刹那，狼身竟如烟尘溃散。
刀刃穿透幻象核心，将虚影生生劈成星砂齑粉。
“气运之力非蛮劲可驭。”谢昀拂袖召出九道幻影，“需以神念为引，化因果为刃。”
徐渊闭目凝神，识海中气运值轰然燃烧。
再睁眼时，劫焰刀竟分化出七道虚影，刀光所过之处，幻影哀嚎湮灭，连结界都被斩开了一道深深的鎏金裂隙。
谢昀收势，星砂幻象溃散成漫天流萤。
徐渊拄刀半跪在地，劫焰刀尖插入青石板的裂缝里，鎏金纹路顺着虎口蜿蜒爬上脖颈，将少年苍白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
“第七十六次。”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气运值在识海中剧烈震荡，“还是斩不碎最后一重虚影。”
元海深处传来姬舞月的轻笑，鎏金浪涛在她赤足下翻涌：
“你可知为何造化炉能炼化万物？因为气运之力本就是天地间最原始的元力。你那师父倒是聪明，竟想到将因果孽力化作刀意。”
话音未落，谢昀的星砂长裙已扫过徐渊眼前。
她指尖挑起少年下颌，轻笑着开口道：“用心感知气运流动，就像数清雨滴落下的轨迹。”
结界外的天地因念而动，竟传来春雷轰鸣！
雨丝穿透星砂的刹那凝滞在半空，透过气运之眼，徐渊看到每一滴雨水都缠绕着鎏金丝线。
那正是姬舞月口中因果孽力具象化的模样！
“看清楚了？”谢昀弹指震碎雨幕，漫天金线如琴弦颤动，“你的刀要斩的不是实体，而是缠绕在命数上的枷锁。”
徐渊猛然握紧刀柄，一百缕气运轰然燃烧。
劫焰刀身蓦地浮现出鎏金锁链虚影，与姬舞月的道火缠绕成螺旋纹路。
当刀锋劈开第八道星砂幻象时，他终于在破碎的光影里，窥见了那缕缠绕在妖兽核心的猩红孽力。
“破劫噬运斩！”
刀鸣裹挟着龙吟凤唳，青石板在鎏金刀芒中熔成琉璃。
九重幻象如镜面层层碎裂，最后一头狼妖的虚影在刹那间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