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稚鱼
晨露沾湿的长靴碾碎半片枯叶，徐渊踏着药圃错落的阴影踱步。
混杂紫苏清苦与炎髓灼香的晨风拂过面颊，他无意识摩挲着左臂残留的琉璃纹路，目光扫过东南角晒药架。
那里本该晾着顾瑾鸢新采的地火莲，此刻却堆满镇民送来的黄精与丹参。
晨光中的药圃氤氲着翡翠色薄雾，幼苗甲蜷曲的嫩梢正随他的呼吸轻颤，叶脉间流转的翠色光晕比三日前又盛了几分。
突然间，徐渊看到幼苗甲舒展的叶片，居然泛起奇异涟漪！
在气运之眼视界里，他竟看到叶脉纹路扭曲成鎏金文字：
【源质苗·幼苗甲（受气运滋养提前觉醒）】
【特性1：妖气转化（可将吸收的妖毒转化为精纯灵气）】
【特性2：化灵契约（可与观测者缔结契约关系）】
【契约状态：可契约（需消耗5000缕气运）】
【当前气运值：10500缕】
“这数量…不会就是我丢失的气运值吧？”
徐渊的表情有些抽搐，原想着要好好答谢这位“救命恩人”，谁料它居然在救治自己的过程当中，将气运值也尽数拿了过去！
“罢了，若非你出手，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徐渊无奈地笑了笑，“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缘分？”
他指尖刚触及叶片，整株幼苗突然剧烈震颤。
枝桠间垂落的晨露在坠落过程中凝结成翠色灵晶，折射出无数碎片化的画面。
他看见自己左臂血琉璃化的骨骼，正与幼苗根系共鸣。
而根系末端，竟延伸向他脚底，呼吸之间便将他包裹起来。
顾瑾鸢的惊呼突然从身后传来：“徐大哥！”
突发的状况让徐渊也顿时慌了，只可惜他不能及时回应，眨眼间便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之地。
“这不是我的元海吗？”
徐渊的元海并非传统修士的灵气漩涡，而是一片悬浮着鎏金锁链的液态气运海洋。
海面由液态化的气运流构成，每道涟漪都折射着鎏金丝线。
海底沉睡着造化炉的青铜虚影，十二道锁链从海床延伸至天际。
在那鎏金锁链的中央，生长着一颗通体琉璃的参天巨树，此刻正与幼苗甲的树形重叠。
而在两棵树重叠的树心之处，翠色流光灌注而来，不多时便化出一具少女的轮廓。
恍惚之间，徐渊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坐在化灵木枝杈上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锦缎衣袖上绣有飘逸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缎带，光着脚丫子摆动玉足，如戏水的精灵般，携着衣摆随风轻舞。
她的脸蛋如雪般细腻白皙，看向徐渊的眼神清澈灵动，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可谓是玉颜似月，双瞳如星。
脑海中不断出现的提示将徐渊拉回现实。
他第一次看到鎏金和翠色交织的提示出现：
【「造化之根」与「轮回之冠」达成共生条件，契约缔结中】
【契约缔结成功】
【新生的「轮回之冠」尚为无根之木，请赐名以为其定锚】
“难道是因为我刚刚动了契约的念头，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不作他想，徐渊当即脱口而出道：“就叫徐稚鱼。”
只是少年并未想到，这三个字仿佛蕴含着禁忌，自他喊出口的那一刻起，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瞬间将他推入水中，在溺亡的片刻，转而又将他送到了熔流涌动的火海。
接着是冰雪弥漫的荒原，不可见底的深渊，群妖乱舞的毒雾，洪钟嗡鸣的三千道宫……
他仿佛游离于生死之际的野草，又如同俯瞰高天的大能。
在惊雷声中化为齑粉，于浪涛群中化万人厮杀。
诵万世之经以教化世人，受万般之刑以承诡罪。
春种秋收，而后丰登五谷。
观世间经纬，谋合九域。
游弋山林街巷，而后登大雅之堂……
仅仅片刻的时间，徐渊仿佛经历了万世，看人间沧桑，看道统兴衰，看光阴在虚空中磨损……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抽搐，他的眼瞳因剧痛变得猩红。
他的周身灵气蒸腾，仿佛随时都能消散在这方天地。
恍惚间，他再次幻视出了那个雨夜，那片废墟。
他又听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孱弱声响，正不停地呼唤着他，摇动着他。
“徐渊，你别死好不好！”
少年猛地惊醒，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眼瞳重新聚焦后，浮现出陌生的脸庞。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在对方好奇的打量中，与她同时眨了眨眼。
徐渊缓缓开口：“徐稚鱼？”
“太好啦瑾鸢，徐渊又活过来了。”
她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扑了过来，搂住少年的脖子开心地直跳。
“徐大哥，刚刚发生什么了？”
顾瑾鸢一脸紧张地看过来，家里突然多了个熟悉他们的少女，想让人不害怕都难。
徐渊反应很快，立马从简短的对话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推着少女的额头道：
“她叫徐稚鱼，或者说，她叫幼苗甲。”
顾瑾鸢轻抿唇角，眼中覆满了震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刚才她看到徐大哥被树根包裹，以为是幼苗甲被妖气侵染。
然而只是眨眼间，顾瑾鸢就看到一个少女抓着他的臂膀，从虚空中闪了出来。
对方主动跟自己搭话，语气和动作宛如相识数年的旧友。
为防止徐大哥遇到危险，她还把兄长叫了过来。
只可惜兄长太不中用了，竟被对方用一根藤蔓捆了起来。
谁能想到，这女孩竟是经由化灵木残枝化形而成？
“确实不可思议。”
徐渊并非因赞同顾瑾鸢而感叹，而是他注意到，徐稚鱼的穿着打扮，跟刚刚幻视中的那个少女分毫不差。
难道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是预知？
可我经历的那些痛苦又是什么意思？
太多的疑问让徐渊一时间有些烦躁，直到他无意间看到脑海中的鎏金数字：
【当前气运值：5500缕】
回来了！
全都回来了！
就好像拖欠的工资立马到账了一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开心吗？
“哈哈哈哈！”徐渊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果然这气运值就跟钱财一样，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仅有安全感，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
徐稚鱼一脸失落道：“完了，徐渊傻了。”
顾瑾鸢抿嘴一笑，“你跟我来，咱们不管他。”
见徐渊大笑着也走进屋内，一直听他们讲话的顾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不是，你们先把俺放下来啊！”
“瑾鸢~”
“图之~”
“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