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多的代价

我盯着月考卷上的作文题——《我眼中的未来》，钢笔尖在稿纸上洇出墨团。空调出风口飘来的冷风里带着铁锈味，右眼的晶状体又开始隐隐作痛。前排林小满的马尾辫微微晃动，她脖颈后的电子纹身透过校服领口，在日光灯下泛着淡蓝幽光。

（第三特性级别的认知屏蔽，破晓者还真是下了血本。）

监考老师的皮鞋声在过道间回荡，我数着他经过的次数。第七次折返时，窗外的梧桐树影突然扭曲成螯肢状，叶片沙沙声里混进了便利店门铃的电子音。

“同学，身体不舒服？“监考老师的手按在我肩头，掌心传来认知稳定剂特有的冰凉触感。

我装作擦汗抬手，袖口的血锈粉末沾上他的腕表：“可能有点中暑...“

表盘玻璃突然蒙上灰雾，时针逆时针飞转。在他愣神的瞬间，我瞥见作文纸上的墨迹正在重组——那些晕染的墨团拼成了“快逃“的血锈文字。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尖叫。张浩的试卷飘到半空，纸面渗出沥青般的液体，眨眼间凝结成六眼怪物的轮廓。考生们推搡着冲向门口，桌椅翻倒的巨响中，我听见林小满的啜泣：“老顾！门锁死了！“

（雾门在试卷上生成？这种媒介太离谱了！）

怪物幼体的螯肢扫过吊灯，玻璃碎片雨点般坠落。我拽着林小满躲到讲台后，摸出口袋里的认知稳定剂空瓶。血锈纹身在掌心发烫，暗金血液顺着瓶身裂缝渗出，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齿轮。

“别看它的眼睛！“我扳过林小满的脸，发现她瞳孔深处跳动着与雾门同频的灰雾漩涡。

黑桃Q的声音突然从广播喇叭里炸响：“菜鸟！把血抹在考号上！“天花板应声崩裂，二十岁的我顺着钢索滑下，结晶化的右眼流出血泪。

我咬破指尖按在准考证的条形码上，血珠渗入数字的瞬间，整间教室突然量子化坍缩。等视野恢复清晰时，我们正站在布满锈迹的金属走廊里，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第七实验室-认知锚点试验区B-13】

“这是...哪？“林小满颤抖着抓住我的衣袖，她的电子纹身正在渗血。

二十岁的我踢开防爆门，露出里面成排的冷冻舱。每个舱体都连接着雾门生成器，其中编号19990314的舱内空空如也，操作屏上闪烁着林小满的学籍信息。

“生日礼物。“他抛来枚锈迹斑斑的校徽，“你当年亲手别在她胸口的。“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七岁那年暴雨夜，我把昏迷的女孩从实验室废墟拖出来，她心口插着半截雾门稳定器。破晓者的清除小队赶来时，我躲在锈化的通风管里，看着他们给女孩植入电子纹身...

林小满突然跪倒在地，脖颈后的纹身裂开蛛网状血痕。雾门在她身后缓缓展开，我望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舱体前刻下血锈公式。那个“我“转头微笑，口型分明在说：“锚点必须成对存在。“

（原来我们互为锚点！）

苏夜的机械螯肢劈开天花板，她身后跟着十二个无面清道夫：“真感人，但该回考场了。“

血锈天赋突然暴走，左腿的金属部分崩解成粉尘。我借着剧痛清醒过来，发现仍在教室。考生们昏迷在地，月考试卷全都化作灰烬，黑桃Q正用钢索捆住缩水的雾门。

“支付代价吧。“二十岁的我往我嘴里塞了颗锈味药丸，“这次是失去七岁前的记忆。“

林小满在医务室醒来时，窗外的晚霞正红得像便利店那天的血光。她摸着结痂的脖颈问我：“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更可怕的怪物？“

我转动着生锈的钢笔，在体检报告背面画出双生锚点的符号。血锈纹身在皮肤下游走，将真相与谎言都锈蚀成考卷上的墨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