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傀儡之秘
取回了胸甲，宁象看见陈星还蹲在那鼓捣他的傀儡。
傀儡外层包裹着皮脂，
他的主人显然做了一番雕琢，肌肤腠理，指甲毛发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而内里却是大不相同，
钢浇铁铸的筋骨，金丝银线的脉络，诸多叫不出名字的机栝在那层皮脂下安排着，
可以称得上是繁杂往复，精妙绝伦。
宁象本来打算打个招呼就回去
可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看入迷了，索性蹲在旁边看陈星调试傀儡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明亮皎洁，笼罩着两人一傀
陈星的动作让宁象想起了宰杀老牛的王屠户，那个能将牛骨剃得如同白玉一样干净的老手。
陈星和王屠户虽然一个在弄傀儡，一个在弄牛，但皆有同样的韵味
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十分地耐看
陈星摆弄了许久，宁象也看了许久
直到陈星将傀儡复原如初，掀起撩开的皮脂向上一合，竟然看不出开口在哪里。
宁象小声开口道：
“如果公输长老见了，一定会把师兄当做知己。”
陈星将傀儡的衣服整理好，扶着它站了起来：
“若是天地灵气异变之前，我有信心完成师祖的遗愿，将傀儡术发扬光大，可如今却希望渺茫，只能聊以自慰罢了。”
原来陈星就是公输烈的弟子，难怪手法如此精妙
傀儡又踉踉跄跄走了出去，好像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陈星眼睛依旧盯着傀儡，问道：
“宁师弟，可会饮酒？”
“未曾饮过。”
“那便以茶代酒吧。”
陈星说完，手中掐诀，那正在走路的傀儡突然发生变化
八条细长的蛛腿代替了原来的双足，皮脂游离到蛛腿上，形成一层银色的膜
形似蜘蛛的下体，和人类的上半身的组合
原本和陈星一般大小，变形后也高出了两倍
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而打破这种桎梏，也是公输长老的理念之一，
现在看来，陈星将这一理念贯彻到了现实之中
“来吧宁师弟，师兄请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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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傀儡在山林间穿梭，如履平地
傀儡背上不算狭窄，容得下二人和一张几案
茶，就是树叶子
汤，就是热水
陈星侧卧着，高举着手中的白玉杯，茶汤碧绿，映着一轮明月
或许是宁象的刚才的言语触动了他的思绪
或许是傀儡之术有了新的进展
全部化作语言倾泻而出：
“傀儡术为止戈一脉的分支，发扬于公输烈师祖，与其他机关术相比，有些年轻”
他问宁象：“师弟可知，为何我说天地灵气异变之后，傀儡一道很难再有进展？”
宁象在几案对面盘膝而坐，原本盯着交替移动的蛛腿，听到陈星的话语，这才抬起头来，轻轻摇了几下。
“灵气异变之前，傀儡亦可吸收天地灵气，可异变之后，傀儡再吸收天地灵气，就会诞生神志。”
陈星饮下一杯，继续说道：
“师傅当年不知此时，仍依照公输烈师祖当年的旧法承制傀儡，结果酿成灾祸。”
“傀儡在吸收了被污染的天地灵气后，其核心极易被灵气中潜藏的血魔气息侵蚀同化。一旦被同化，傀儡便不再是傀儡，而是会化为血魔的躯壳，它们会变得嗜血狂暴，不再听从命令，由于并非血肉之躯，甚至比同等级的血魔更加难以对付，”
陆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的老师当年便是公输烈祖师最有天赋的传人，他呕心沥血制造出了一具接近完美的傀儡，却没想到那傀儡被污染，化为了血魔傀儡。
老师他就死在了自己亲手创造的作品手上。”
没想到傀儡之道还有如此可怕的隐患。
“那具血魔化的傀儡后来如何了？”宁象问
“不知所踪。”
陆星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老师拼尽最后力气将其重创，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遁走，当时景阳祖师还未达金丹，宗门无力追查，这也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利剑，这是我公输一脉造成的灾祸，我总有一天会找到它的。”
凉亭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夜风吹拂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陆星才重新开口，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执着：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解决之道。于是我想到了图景之法。
图景之法，借由图景净化天地灵气，能让修士规避污浊灵气的侵害。”
“可傀儡并非生灵，无法承载和修炼图景。”
陆星苦笑道，“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或许有些离经叛道的办法。”
他看着宁象，认真地说道：
“我尝试着将我自身的血肉，融入傀儡之中，试图让傀儡能够模拟出类似生灵的特质，看看能否以此为桥梁，承载图景，净化灵气。”
宁象闻言，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见到陆星的二十七号傀儡时，总感觉有种似人非人的怪异感，为什么那傀儡的外形做得如此逼真原来里面，竟然真的融入了陆星自己的血肉，
这等于是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嫁接到了傀儡之上。
“可惜……”陆星放下茶杯，
“我尝试了无数次，只能将血肉覆盖到表层，却想不出该怎么与金铁结合，或许，是我修为不够，或许，是此路根本不通”
此时蜘蛛傀儡攀到一处绝壁，四面群山环绕，当中明月高悬
宁象诚恳地说道：“师兄一定能完成公输长老的心愿的。”
陆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洒然一笑：
“哈哈，借师弟吉言了，来，喝茶！”
茶汤苦涩，陆星显然不善烹茶，好在宁象之前也没有喝过，只当茶皆如此
山风恣意，吹得草木哗哗作响
陆星望向远方，不知是说给宁象还是说给自己：
“无论成与不成，总要去寻一趟的。”
宁象望向陆星，突然出声道
“师兄，”
“怎么？”
“师兄若是他日要去寻那傀儡，可一定要带上我。”
陆星咧嘴一笑，把茶杯掷到案上
“好啊。”
……
月上中天，陈星载着宁象走到了尾云岫，
随后任由傀儡驰骋，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里